这边厢王铁柱讲述完了案发经过,那边钟叔也终于放下碗筷。
油纸包里还剩下一个夹肉馒头,无论怎么劝,顺子都不肯再吃了。一个半大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钟叔让他吃,他却连头都不肯抬,开始收拾桌子。
看着他匆匆走进厨房的背影,钟叔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过懂事了些,他知道,这个馒头肯定是他留给自己当晚餐的。
钟叔年事已高,平时吃得又差,营养不良,一到半夜,腿就时不时抽筋,他虽咬着牙不敢惊动旁边熟睡的顺子,但以这孩子的敏感,恐怕早就知道了。
从嘴里省出的这口吃食,是不善言辞的孩子,最真诚的孝心了。
钟叔既感动又心疼:“是我没本事,可怜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李闻溪回想起之前饿肚子的光阴,她唯一比顺子幸运的事,就是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了吧。
“有衣穿,有饭吃,还有地儿睡觉,顺子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哪怕之前住贫民窟,吃最便宜的粗粮,她也时刻谨记,没有薛丛理,她早死在淮安城外了。说不定义庄里就会多一具幼童的尸身。
顺子与她,在这一点上,是同类人。
堂屋的气氛有些凝重,王铁柱打了个哈哈:“还是快去验尸吧,不然今儿咱们赶不回淮安了,城外的夜里可比白天危险多了。”
四具无头尸摆在停尸间里,钟叔已经给他们做了清洁,掀开草席,就能看到断口位置暴露得很明显。
断端十分齐整,利器所伤,一刀形成。
尸体苍白至极,几乎看不到尸斑,脖颈部断裂的动脉收缩,再结合刚才王铁柱所言,案发现场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这便是致命伤了。
几具尸身上除了没头之外,没有其他利器伤,在人睡梦中取了四人性命,其中三人还同住一屋,半夜三更,黑灯瞎火,一刀毙命,这凶手武艺高强啊!
“王叔手上力道如何?这伤口,你可能做得出来?”王铁柱长得魁梧高大,手上有些功夫,用做比较再合适不过。
王铁柱盯着伤口看了得有一刻钟之久,才赧然地摇了摇头:“某的刀不够快,力道也许能及,但准头未必这么好,恐怕一刀直接砍断得费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