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刚引到田头,省里的巡检刘大人就来了。
他坐着八抬大轿,后面跟着十几个衙役,排场大得吓人。
轿子上装饰着华丽的绸缎,轿夫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走起路来整齐划一——与洛城百姓面黄肌瘦的样子形成刺眼对比。
我在县衙门口迎他,他却连轿子都没下,只从轿帘缝里瞥了我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魏县令,听说你在洛城闹得很凶啊?”
语气里满是不屑。
进了正堂,他往太师椅上一坐,侍女立刻奉上茶点。
精致的茶盏里飘着香茶,旁边放着糕点,与县衙的破旧形成鲜明对比。
他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橘子皮扔在地上,正好落在我昨天刚让人贴上的“禁革奢侈”告示上。
他指尖的橘子皮渗出汁液,在案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极了三年前他被杖责时腿上的血。
他盯着账簿上“赈灾银三万两”的字样,喉结滚动,忽然低声道:“魏东来,你当我不想赈济?去年我报上去的赈灾方案,被抚台批了‘妄议朝政’——他儿子在扬州开着最大的盐号。”
说完又猛灌一口茶,将话压回喉咙,只剩鼻腔里的冷哼:“规矩之内,岂容你胡来?”
“李富贵是我的远亲,”他慢条斯理地说,“你动他的祖坟,就是打我的脸。”
“刘大人,”我拿出县志和批文,”李富贵阻挠公务,证据确凿……”
“证据?”
他把橘子皮扔在地上,“在我这儿,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我问你,谁让你开仓放粮的?谁让你擅自疏浚河道的?你一个被贬的小官,倒学会越权了?”
桌上的《考核则例》还是万历年间的版本,边角贴着顺治六年的补注:“旧例仍用,俟新章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