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郑千玉汗湿的额头, 深深地抱他的身体,用一种让郑千玉确信自己是活着的、又不至于使他疼痛的力气包裹他。郑千玉感觉得到, 林静松同样需要这样确认他的存在。
他是不是也在害怕?他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即使拥抱和亲吻有这么多,郑千玉也曾向他完全敞开身体。然而第一次分开使他需要亲身品尝恐惧来克服,现在林静松是否步入了更深的泥潭之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郑千玉想擦拭伤痕累累的心, 又恐怕他的手指也沾满灰尘。
有一天夜里他试着学习Susan,用手细细抚摸过林静松的脸庞。先从头发开始,他的头发比几年前稍长一些,不过他很快就会理短,林静松不喜欢身体上有过多的累赘和束缚。郑千玉曾经认为, 他是世界上最希望倒退回原始时代的人,哪怕这样会使他的大脑再无用武之地。
再到眉心,用拇指抚过优越的眉骨,眉毛也长得很好,和头发一样发质略硬。眼睛在深刻的眶骨之中,睫毛是很长的,但直而微微下垂,在他思考时,近距离看他的侧面才会尤为明显。
对一个人的影像记忆如果浸在长时间的黑暗之中,无论如何都会变得模糊。郑千玉惊觉自己脑海中对林静松的样貌印象不再细微到每一处,如果照这样的进程下去,恐怕未来的某天会完全忘记。
郑千玉感到害怕。从一个乐天派的小孩身上习得方法,细细用触感想再次忆起爱人的脸庞。
笔挺的鼻梁。郑千玉已经在心中用削好的炭笔描摹出阴影和线条,在失明的第一年他常这样做,仍在心里握着笔,画速写,画油画,削尖笔头,或是调色、涂抹。
可后来心也逐渐无力,握不住画笔,也想象不出色彩。涨起黑色的潮水,画布被濡湿,颜料也被淹没了。
放下画笔又再次执起是多么难的事情。但只要能再次忆起林静松,不要再忘记他,这是郑千玉唯一的方法,他愿意再尝试。
亲吻很多次的嘴唇。郑千玉没有忘记,唇形十分优美,但笑容很少,嘴角时常是平的。只有在最隐秘的时候,郑千玉见识过他如何微笑,连带点亮很深邃的眼眸。
接吻时才能体会到略厚的下唇,很好咬,郑千玉时常用比较尖的虎牙轻轻咬他。
下颌的线条是凌厉的,郑千玉想这几年来他的样貌应该有成熟几分,毕竟分开时,他们都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