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正湿着布巾,给阿蛮擦汗伺候的宫女伏身退至一旁。
太子见床上之人脸色苍白,抖着身子呓语,低声询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回殿下,太医说,陈卫尉身有溃疡,恐有脓毒血症之险,这几日发了温症,要小心应对!”
“嗯,你们留下伺候吧!”
宫女应声是,又上前伺候着。
太子也不好靠近,男女有别,他只得离床半丈之远负手远觑,想起她的跪求推拒,眼眸一深,失落地垂下眼帘,而后默然离去了。
他之所以把阿蛮调入东宫,便是听了崔题之见。
阿蛮身份可疑,若在近旁更好掌握她的行踪。他与崔题调查延朔党,与皇城司调查延朔党,所求目的迥异,自然不肯让皇城司险掌握了线索。
只是他对阿蛮又隐隐有了怜惜之意。
只是不知道阿蛮,为何宁可委身于臭名昭着的皇城司影卫之职,而不肯光明正大入东宫六率府,堂堂正正地以本来身份示人?
而此时的值庐内,宫女退去之后,熄灭烛火,房中陷入一片黑暗,阿蛮在高热中却反复被噩梦纠缠。
……
梦中出现久不再忆起的村头茅屋,三间茅舍每逢下雨便如水帘洞,湿风和冷雨从任何想不到的地方侵入,很快淋湿常年阴冷的地板。
从爷爷辈起便祖传的破旧蚊帐,是家中唯一挡风的东西了,床榻上唯有腐败的茅草,钻满了虱子,每当入夜之时便四处啃咬着皮肤。
家徒四壁,四个女儿一个襁褓中的男丁,唯一身半新的衣裳轮流穿换。
阿蛮多数时候只裹着不从何处捡来的破布,蓬头垢面,光着脚丫子,浑身脏兮兮,每日劳作仍不能糊口的父母,还要紧着襁褓中的小儿子,顾不上四个女儿,任由她们似叫花子捡拾食物。
哦,那时候她不叫阿蛮,更不叫陈靖,村里叫她四妮。
彼时的四妮三四岁的年纪,还不能开口说话,从无人认真教导她该如何与人交谈。
幸好几个姐姐对她颇为照拂,捡拾了东西皆要分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