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负手在后,静静回望着她,似是陷入一段不可逃离的回忆中,久久未发一言。
眼前的沈霜宁,终究和梦里的不同。
梦里的她像是攀附而生的菟丝花,眉眼间尽是柔软与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一丝雨就能打落。
而眼前的她,却截然不同——脊背挺得笔直,眼底藏着清亮的光,纵然面对陌生的烈马,也不见半分怯懦,反倒透着一股韧劲,叫人移不开目光。
萧景渊望着沈霜宁,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喜欢哪个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将他的心撕裂成两半。
一半沉溺于梦中那抹易碎的柔软,另一半却被眼前这束带着锋芒的光牢牢吸引,两般心绪在胸腔里拉扯、碰撞,像有无形的锁链缠绕着肺腑,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
沈霜宁并不知萧景渊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她依着往日习得的经验,先缓步凑近那匹黑马,低声安抚着确认它此刻的状态尚算平稳,又轻拽缰绳带它踱了两圈,彼此间稍稍熟悉了些。
试探得差不多了,便准备上马。
沈霜宁回头望了眼萧景渊所在的方向,见他正静立在身后数步之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沉地落在这边,并未移开。
她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手在马背上轻拍两下,右手稳稳攥紧缰绳,左脚探向马镫——
然而,兴许是宫人疏忽,竟没将马镫调至合适,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两条腿都没能真正踩到受力点。
霎时间失衡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偏生身下的黑马也起了性子,不安地刨着蹄子左右晃动,更让她难以稳住身形,几乎要从马背上滑跌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脚忽然撞上一个坚实的支撑点,稳稳地承住了她的重量。
沈霜宁借着这股力勉强坐稳,惊魂未定地垂眸看去——竟是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牢牢托住她的靴底,掌心的力度沉稳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