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头她却失言了。
这世道太坏,对华人女孩儿尤其的坏。全世界好像都在愚弄她,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141.金山
淮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那片冬青林, 坐进温姓商人的别克车里。太阳仍旧是公平的,晒得外头人群蓬勃欢欣, 她却像脱了水一样没有精神。也没有太伤心或者什么,单纯觉得有点力竭。
她不是梦卿, 没法因为这个陌生人重新接纳而欢天喜地。也许换作是梦卿也不会。她绞尽脑汁思索一切可以用来攻讦羞辱他的话, 除了激怒他之外, 又有什么用呢?
她到底一句话没讲。
商人想将她手上那只赛璐珞摘下来,换上他祖母的遗物。她轻轻一挣就挣脱了,镯子从她胳膊滑下来, 孤零零的躺在皮椅子上嘲笑他。
他笑了笑, 没强迫。
记者与新人宾客们都挤在市政厅外,汽车暂且驶不出去。淮真往窗外看, 他也跟着她看,搭话一样的, 问她,“合起来是个瑰字吗。”
她没讲话。
他又看了一眼她肩头, 发现是看错了。那个“云”小小的,写得不好, 草草一看倒像个“玉”。唐人街学校教中文课, 梦卿也去上协和中学,会写毛笔字, 不至于这么难看, 他打听过的。这么一来, 这字必定就是那白人写的。
他看了眼字, 说,“回去得将这个字洗掉。”语气很淡,但不容置喙。
淮真掌心托着脸颊,笑了一下,“这是印度墨写的。”
“是什么?”
“两周就没了。”
女孩语气很淡,却带着嘲讽。
他笑一笑,没将生气写脸上,“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