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蕾丝汀昨晚在男人堆里出风头,得罪一个上海太太,恰好午餐时坐他们邻座。以为淮真也是个妹仔,见她拉着西泽手去买花,转头跟先生嘀嘀咕咕:当真小姘挖,勿晓得做人家。
淮真嗤地一笑。
西泽问她,“她刚才说什么?”
淮真道,“以为我是你的kept women.”
他想了想,突然翻起旧账:“事实上,我才是你的kept men,对不对?”
隔壁桌上海夫妇竖着耳朵听墙角,陡然听到他语出惊人的一句英文,吃了好大一惊,转过头,颇失礼的打量他们好一阵。
淮真踢掉鞋子,光脚从桌子下头踹他一脚,却被他两腿牢牢夹住,怎么都拽不出来。
桌上却纹丝不动,眼看他颇讲究餐桌礼仪,从容的吮完一只牡蛎,终于克制不住大笑起来。
沙滩上太多举止狎昵的异族情侣,他们这样的组合并不算猎奇。旁人一眼看来,大抵只会觉得:又是某政府公务人员的东方情人。
香港给予异国恋人无限的宽容和自由,殖民的环境却更加敏感。他来之前,她遭遇英国警署三番五次的盘诘;来之后,两人恐怕还得再警署去走上几遭。倘若一不小心提及她去美国前后曾有过两个身份,一不当心在英属殖民三角地坐实间谍罪,死都不知能不能有个全尸。
因此纵使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也只能问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两人心里都相当清楚。
“去过石澳了吗?”她随口问道,当这渔村只是个旅行必经的风景胜地。
他想了想,问她,“你跟我一起去吗?”
她点点头。心里想着:等雨季过了,热带草木繁茂之前,带一捧花去给她。
155.番鬼佬三蚊6
下午两三点钟, 沙滩上人更多了些。中国人少, 来自哪里也很好分辨:内地来的北方人怕晒, 常披一条色彩鲜艳的披肩;广东人或香港本地人,利利落落一身泳衣, 露出蜜色肌肤别有热带风情。饭店供应毛巾给住客在沙滩上用, 本是用来擦干身体的,后来乱七八糟在沙面铺开来,不少客人都将用它垫坐沙滩上。
白人们男男女女的下水去玩, 女郎们半露酥胸, 与赤膊的男人们在水面及腰高的海水里搂搂抱抱,也有少数华人少妇,不知已经离婚,抑或丈夫在饭店睡觉,将小孩留在沙滩上玩,脱掉披肩, 穿剪裁大胆的泳装涉水下海, 立刻有年轻白人上前搭讪。禁忌画面使得沙滩上的体面太太们瞠目结舌,小声批驳:难怪人人都说远东是西方男人的天堂, 都怨这些女人, 有伤风化!
上午倒还抢手的沙滩椅统统闲置出来。淮真没买泳衣,更不喜晒太阳,独霸凉棚温书, 不知多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