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实在是太美了,甘孜是它的心脏,是像泪水一样的宝石。山山一言不发地分离,雪却在河流间重逢,牛羊散步在群峰中间,骏马奔腾带起尘土,天空倒映在草原上,就成了蔚蓝的湖泊。
康赭没有说带他去哪里,但是汤于彗猜应该是不太好去的地方,因为康赭带了两个氧气瓶。
到了出发的时候,康赭看起来好像已经有点后悔了,汤于彗被他再三叮嘱如果爬不动了或者不舒服一定要说,因为按照康赭的原话是“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这么努力去看的地方”。
汤于彗在康定住了这么久,适应得很快,早就已经不怎么高原反应了,他虽然有预感要爬一小段距离,但是他没想到康赭真的带他来爬一座积雪的山。
康赭强调了不会爬到顶,否则也不会让汤于彗来。
两个氧气瓶并不轻,康赭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沉默地替汤于彗背着负重;汤于彗走得并不轻松,但他看着康赭的眉目好像覆上了一层山顶的霜,紧绷的唇角也一直沉默着,汤于彗也体贴又适宜地保持了安静,全程没有多话。
已是六月,草原上野花开始烂漫,阳光虽然并不炽烈,但是在白天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冷。
可是康赭带他在一座无人的山峰上越爬越高,风愈渐大了起来,把汤于彗几乎要吹透了,真的像一只快要朝着雪山飘去的风筝。
康赭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汤于彗身上。
汤于彗忙说不用,康赭没什么表情地说自己不冷,还问汤于彗要不要吸氧。
汤于彗摇了摇头,康赭就站起来,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快到了。
汤于彗发现,越到了路程的后面,康赭走得就越慢,起先汤于彗还以为康赭在放慢速度等他,后来又发现康赭好像没有这样的打算。
越往上走越冷,他们的身边渐渐地有了积雪,浅浅的一层,和山顶的冰川差得很远,但还是让汤于彗停顿几秒,无声地看了一会儿。
康赭带他爬的并不是一座多么高的山,却正好能对着贡嘎金红的雪峰。
汤于彗曾经用翻译佛经的幌子,蹩脚地给康赭念了许多情诗。
有一次念完之后,他们躺在山坡上,康赭在听过之后,闲聊时问汤于彗有没有看过一位伊朗导演的电影。
康赭几乎什么都知道,又很聪明,汤于彗听过名字后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康赭就很轻地笑。
他抬手遮住了云层移走后直射下来的阳光,又问汤于彗喜欢雪山吗,汤于彗犹豫着慢慢地点了点头,康赭就道:“我还挺喜欢一句诗,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