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翻身下马那人,身量极高,穿着一身笔挺利落的石青色官常服,那袍子颜色沉沉的,几乎没什么纹饰,只在腰间束着一条深黑的嵌玉革带。
是官服。
可最扎眼的不是这身官皮。是那张脸。
线条是冷硬英挺的,偏生鼻梁又极高,撑得整张脸格外有棱有角,那双眼窝深深陷进去,隔着一段距离,柳月璃都觉出那里面射出的光,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正是大理寺少卿——裴寂!
柳月璃手里那青玉小茶杯“当啷”一声脆响,直直磕在光溜的桌面上。
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有几滴烫在她的虎口,火烧火燎地疼。
可这点疼算什么?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嘶喊:“是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柳月璃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像是有人狠狠给她脑后一闷棍。
跑!
只有这一个字,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几乎是本能地弹了起来!
动作太大,带得身下那张结实的鸡翅木圈椅都往后挪了半寸,椅腿刮擦着木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嘎”一声。
可站是站起来了,两条腿却像是被生生灌满了滚热的铅汁。
腿肚子不争气地打着转,脚底下踩着的结实木地板,也像是变成了秋千板子似的,软绵绵晕乎乎,让她眼前发花,差点一个趔趄又栽回去!
柳月璃死死咬着下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她两只眼睛慌乱地在小小的雅间里扫过。
窗户!对!窗户!跳窗?柳月璃几乎是扑到窗边,扒着窗棂往下看。
心猛地往下沉——这是临街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