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竹节灯芯突然爆出火星,他望着她襟前绣的流云暗纹,喉结动了动:“六页。”
子时三刻,红袖招的鎏金灯笼被官靴踏碎。
京兆尹玄色披风掠过满地珠翠,腰间金鱼袋撞得叮当响:“搜!”
老鸨扭着腰肢凑上前,鬓间金步摇簌簌颤着:“大人且慢!”她袖中暗藏的银票还未掏出,就被绣春刀鞘抵住咽喉。
满楼惊叫中,三楼天字厢房的雕窗忽然洞开,半幅染着牡丹香的鲛绡帐随风飘落。
京兆尹冷笑:“本官奉命搜查,谁敢阻拦?”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木梯断裂的轰响,某个赤着上身的公子哥踉跄滚落,怀里的翡翠肚兜正挂在巡捕的雁翎刀尖上。
夜色渐深之际,整座楼宇骤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与斥骂。
京兆尹抬手抹了把额间冷汗,官帽下的鬓发早已湿透——此刻楼中聚集的尽是世家显贵,今夜这场突袭怕是要被半数朝臣记恨。
可想起立在公主府檐角下的玄甲卫统领,他攥紧的拳头又松了几分:
比起得罪手握兵权的摄政公主与萧湛,这些纨绔子弟的怨怼倒显得不足挂齿。
廊道间陆续传来窸窣响动,数位衣着凌乱的贵胄子弟从雅间走出,为首者正是尚书府嫡子黄瑾瑜。
他敞着半幅金丝蟒袍,脖颈处还留着暧昧红痕:“大人这般兴师动众,莫非是得了圣上密令?”
话音未落,太史令幼子陆棕已扯着松垮衣带挤到人前:“纵是皇命在身,也该亮出刑部签发的搜查文书!”
京兆尹喉结滚动,余光不断扫向楼梯暗处。
公主府那位传令的女官分明说会暗中策应,此刻却不见踪影。
正焦灼间,忽有士卒高举卷轴奔来:“驿马刚送来的文书!”
他如蒙大赦般抖开黄帛,朱红印鉴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此乃摄政公主亲批的搜查令,诸位可要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