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厚厚的、吸饱了水分的腐叶层,踩上去软塌塌的,深一脚浅一脚。
青禾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耳朵竖起来听动静。除了鸟叫虫鸣,就是风吹树叶的哗啦声。
暂时安全。
她不敢走远,就在密营附近转悠。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着地面和林间。
几丛刚冒头的野蕨菜被她小心地掐了嫩尖。几颗红彤彤、看着诱人但不知有没有毒的野果子,她犹豫了一下,没敢碰。
运气不错,在一棵倒下的朽木背面,发现了一小片灰扑扑的木耳,湿漉漉的。她小心地全采了下来,用衣襟兜着。
就在这时,一阵风穿过林子,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呜——呜——!
是火车汽笛!离得很远,但在这死寂的林子里,听得格外清楚。
青禾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客车。这调子拖得又长又沉,像垂死野兽的哀嚎。
是鬼子的运兵车?还是…
又一辆装满从东北大地吸血的军列?
她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指关节发白。下洼子村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的哭嚎,又在脑子里冒出来。
血债血偿…楚司令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心口疼。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继续搜寻那点可怜的野菜。
活下去,先活下去。
山外面,六月的阳光倒是亮得晃眼,可照在人身上,没一点暖和气儿。
西岔河火车站,那被炸塌的路基早被鬼子用木头和沙袋胡乱堵上了,铁轨也重新铺好。
只是旁边陡坡上,还留着大片大片焦黑的痕迹,几根扭曲的铁家伙和烧得乌黑的巨大原木半埋在土里,像难看的伤疤。
站台上,多了整整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刺刀明晃晃地对着稀稀拉拉几个等车的百姓。
穿黑制服的满洲国警察和便衣特务,像闻到腥味的苍蝇,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眼神像钩子,盯着每个人的脸和手里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