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对沉韫挑衅行为的一点回礼。
沉韫被季孝永放回去后歇了两天,开了几场线上会议,中间还抽时间研究了下任博平想拉她入伙,说是给她送钱的项目。任博平是广平军区司令任长庆独子,已经通过投资移民新加坡,这些年着实洗了不少钱出去。
这个开发项目与军地产转型有关,由广平党委书记林景豪牵头,负责操盘国企老总曾是林景豪旧部。虽然争议一直存在,但军队系统信息封闭,巡视组两次调查都无功而返。
任博平希望与她在新加坡注册的壳公司合作成立咨询公司,国内综合性商业区的项目由自己人实打实做,但通过虚报多出的部分可以通过服务费等名目直接打到海外壳公司账户,变现非常快,可谓无本万利。说不心动呢是假的,但沉韫接近权力中心,能清晰感受到当前政坛的风起云涌,派系斗争如此激烈的当口,即便任博平没动机害她,她也还是有莫名其妙变成权力斗争牺牲品的可能,毕竟出了事查到她头上,任博平可不见得能保住她。二代身后势力盘根错节、牵扯甚多,背负某些荣耀与声誉,出了事能够神隐,她这种角色只会被拉出去当典型。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沉韫还是拒绝了,钱这东西,有命赚也得有命花。任博平不意外她的回答,没有继续劝说,只讲他最近都留在新加坡办事,若是她空了可以去新加坡找他。电话里两人坦然得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好似过去发生的种种都不曾存在。
任长庆即将退役,这次广平的综合开发项目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权力变现,家人都已安顿完毕,妹妹拿了澳洲身份,老婆去了英国,小儿子去了新加坡。他出身并不好,爸妈都是长工,活到十岁没吃过一顿饱饭,十一岁加入组织,上过战场,杀过人,流过血,拼过命,从小兵到司令,这辈子其实不算白活。
任长庆这一生经历的事太多太多,无数次生死之间,幸运之神都眷顾了他。他说不上什么是信仰,回想最开始的初心,不过为了一口饱饭。身处庞大复杂的系统之中,谁能资格独善其身?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他认为自己这一生无需洗白,当然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如果遵守寻常人的那套道德准则,他必然达不到如今高度。
他是从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太多人死在他手上,有侵略者,也有相同血脉的同胞。他也经历过太多离别,斗争时长子长女都先后离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他连一滴眼泪都不能流。命运推着他走到这里,神性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后天被赋予的,他先站到了那个位置才被赋予使命和责任,而非带着使命走向那里。好与不好,他已经尽力,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
曾鼎力支持的老领导与一号争斗不止,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已经老了,不想再站队,只希望能全身而退。
任博平过完年就三十六周岁,已不似几年前那般张扬,说得好听是稳重了,说得不好听,是他大概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权力,谁能站在塔尖一辈子?即便是梁兆阳恐怕都不能。
缺乏约束的权力让人变得膨胀,在那炫目的光环之下,人总是难以认清自己,那么当光环褪去,他们又是谁?
……
晚上十点,沉韫打开工作电脑照常检查团队上传的资产路径报告,一条链上监控异常预警突然跳出。
冷钱包“14xx…ab”在链上被某个新创建的观察者地址设定了脚本跟踪请求,她怔了下,皱着眉点开节点溯源模块,发现她曾试图洗白的那笔btc转账路径似乎已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