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的衣裳,小的差人找到了。”
月白的衣料轻盈柔软,早已不适合眼下的时节。可眼下哪怕只是多一件薄衫、能遮一遮他胸口刺目的血迹也是好的。
单将飞不敢再留,低头退下。
琴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换了调子。
抚琴的人自己也不知是怎的,指尖落下、弹出的却是他从未抚过的曲子。甚至也不是任何一首有名字的琴曲之一。
那曲调甚是熟悉,似乎是段民间小调。只是这小调中缺了几句,只重复着前面几段旋律。
抚琴的手一顿,他终于想起为何这曲调只有几句,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整个调子是什么。在那个寂静、只有萤火相伴的沼泽夜晚,她在他面前哼起过的那首小调,便只有那几句。
他笑了。那笑却随即凝在那里,最终化作无法掩饰的悲凉。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段音律,三日未合眼的困乏与麻木交替侵蚀着他的意志,恍惚间他已伏在琴案旁,昏昏沉沉、难分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那声音时重时轻、时急时缓,最终停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琴弦上的手指一动、勾响一声琴音,男子睁开眼、撑起身子向前望去。
晃动的幢幡下露出一双赤着的脚来,那双脚徘徊着、犹豫着,终于靠近了些。
下一瞬,古老的幡帛轻轻分开一条缝,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探进头来。
她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神采、见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放出光来。
“我听到有人弹琴,调子有些耳熟,便摸黑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不语,瞬间便有些局促了,站在那条摆动的幢幡下面,左手摸摸幡上的金线、右手挠挠散乱的头发。
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头发也是披散的,但身上处处整洁,素净的脸上生气勃勃地透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