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叠,写满荒唐言。
顾正臣看得津津有味,翻至最后时,竟有些意犹未尽:“应该继续审下去,最好是审出来这个镇国公打算先从何处谋反,拉拢了哪些勋贵、皇子,集结了多少兵,是在鄱阳湖还是在长江上与陛下决战。”
朱元璋那双些许发白的眉微微动了动,深不可测的眸里涌动出一丝异样,缓缓地说:“然后问问他们,是朕赢了,还是你这个镇国公赢了?”
顾正臣将招册放下,没有半点畏惧地对上了朱元璋的目光:“是啊,说不得他们还知道二三十年后的大明是何等样子。”
朱元璋龙步踏踏,至顾正臣面前,伸手将招册拿了起来:“若是他们说不出二三十年后的大明什么样子,朕就应将他们凌迟。”
顾正臣没有说话,只是拱手认可。
朱元璋抬手,顾正臣退后,拉了下椅子。
朱元璋坐了下来,严肃地说:“这也就是你,睡在朕的内书房里,抱了宫女,面对别人说你勾结锦衣卫,打造了地下兵团,阴谋造反还能如此平静。换个人,早就惶恐不知所措、跪下求饶了。”
顾正臣站在朱元璋一侧,摆弄着被珊瑚挡住的白玉酒壶,看了看里面并没有酒水,便盖上了盖子,平静地说:“臣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就连抱个宫女,那也是陛下亲眼所见,连个遁形的地缝都没有。”
朱元璋听过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抓着胡须甚是满意:“小子,朕欣赏的就是你这种处变不惊的心性。”
顾正臣指了指酒壶:“臣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陛下一天天看着,看了十二年,自然知道臣是什么样子,做过什么,府里有什么,手底下有多少人。若是被别人一两句话左右了认知,没有主见,缺乏判断,那不是臣所认识的陛下。”
老朱若是没有主见,没有看清人心、洞察细微的本事,没有拿大主意的魄力,他也走不到今日。
群雄争霸,唯有老朱能活到最后,成为帝王,不是幸运者偏差,不是侥幸,而是他懂得做什么是对的。
哪怕是历史中的洪武四大案,难道老朱不知道其中有冤,不知道其中许多人不该死?
他知道!
但他坚持这样做,是因为他有着一个清晰的认知,有一个偏执的主见,为了一个根本的目的,在没有其他更好解决办法的情况下,采取了一种极端的举措。
但经过这些年的影响、改变,尤其是大明科技的进步、高产农作物的进入,让老朱拥有了解决诸多内外问题的工具,更显从容。
哪怕是现如今进行中的赵瑁、郭桓贪腐结党案,老朱的表现也与历史上的郭桓案不同,他没有直截了当的腥风血雨,然后快速扩大风潮,杀一批又一批,而是选择了锦衣卫抓人一审,刑部二审,与此同时,不断补充、调任官员补充地方权力真空。
朱元璋在借一场大案,完成官员更替,让更多年轻有为,有能力的官员向上,当然,这里面有过半以上是格物学院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