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血脉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在那股足以将他撕裂的惊涛骇浪之下,属于“颜如玉”的冰冷面具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覆盖上来。他面上那瞬间的僵硬,快得如同错觉,甚至未及在旁人看清之前便已消弭。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巧妙地用宽大的鸦青色袍袖,遮掩住了自己因心绪激荡而可能泄露一丝颤抖的指尖。下颌线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的冷硬弧度。
他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审视,淡淡地扫过老将军激动得扭曲的脸庞,再扬起一抹应付而从容的笑。
“老将军,颜某可不是将军。”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下官绣衣指挥使,颜如玉。”
他刻意混淆了“晏”和“颜”的声调,仿佛没有明白“晏将军”三个字的意义。
老将军眼中的狂喜与敬畏瞬间被困惑和茫然覆盖,他呆呆地看着颜如玉拒人千里的脸,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再说什么,却被吕蒙趁机死死箍住双臂。
桑落站在一旁心中的震惊并不亚于颜如玉。她用余光扫向颜如玉,见他负手站着,心知此时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为治病,而是为了遮掩那一声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称呼。
她上前一步,手指精准地搭上吕老将军微微颤抖的手腕,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医者特有的、安抚人心的温和:“老将军今日可是忘了服药?”
管事连连称是,苦着脸道:“唉哟,要他吃药,比要他吃人还难啊。今儿早上那碗安神汤,愣是给泼了小半碗在小人身上,剩下的小半碗……”他觑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吕蒙,声音低了下去。
桑落心中了然。
老将军这症状分明是脑髓渐空、神志昏聩的“呆症”,此症即便放到现代,也药石难医,只能尽力延缓其恶化。
“老将军患此病应有数年之久。最先——”
“桑医正。”一声带着倨傲和不容置疑的沉喝骤然响起。
只见一位身着靛色常服,透着几分刻薄官威的中年男子,在几名背着药箱的小吏簇拥下,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老爷——”许夫人立刻迎了上去,“你可算来了。快来替老将军瞧瞧这是怎么了?太妃最是信任你了,别人可不行。”
最后一句是说给桑落听的,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桑医正,”吴奇峰走到老将军面前,目光却扫向扫她一眼,声音拔高,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本官若未记错,你归在疡门一所?”
桑落默了默:“是。”
外科和内科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