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圆润的脸蛋,少有岁月的痕迹。只是暧昧地笑着冲夜色那头努嘴。
桑落仍是不懂。
“你与颜大人——”她用手肘顶了顶桑落,两根弯弯的眉毛上上下下地耸着,“是不是?”
桑落正要否认,陶夫人却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咱们女眷这头说的好好的,他跑来替你说话。”
桑落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令人信服。
“放心,我谁也不说。”陶夫人掬着笑,像是吃到了天下最甜最大的瓜,“难怪你不舍得做‘玉字辈’呢,人家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找你看诊,多好的男人!”
见桑落无语,陶夫人笑得咧开嘴了:“男人我可知道呢,恨不得三分说出一丈远去,哪有这样自毁名声的?”
“我的确是奉太妃之命,替颜大人诊治。”桑落说得一本正经。
陶夫人却听到了另一层意思:“连太妃都同意了?”
似乎越描越黑。桑落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不再解释。
好在前面人已走得七七八八,陶夫人临上车前,又不放心地抓着她的手握了握:“桑医正一定替我做个漂亮的,千万别毛虎刺啦地刮肉。”
桑落原本想说些什么。可看见马车前,户部右侍郎吃醉了酒,说话也不怎么干净,陶夫人要去扶他,却反被一把推开。陶夫人笑意盈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右侍郎见她神情不好,醉醺醺地啐了几句,又狠狠瞪了陶夫人一眼,竟没让陶夫人上马车,就命车夫驱车走了。
陶夫人难堪地站在夜色里,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垂下头深吸几口气,再抬起头来,回首望着将军府门前的众人,好在没剩多少人,这让她有了几分力气,挤出惯有的笑来给出一句苍白的解释:“我家老爷喝多了。”
桑落有些不忍,上前拉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辘辘前行。
刚才在府门前强撑的笑意瞬间从陶夫人脸上剥落殆尽。她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垮了下来,靠在冰冷的车壁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黑暗中,桑落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着的、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