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启面沉似水,胸膛起伏;贾纯刚眉头紧锁,据理力争;毛罡虽不再言语,但神色凝重,显然忧心忡忡;姬德龙依旧沉默,目光却不时扫向帐外,似在评估着什么;
陈三两则紧握刀柄,只待杨渝一声令下;谢令君在角落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无人留意她眼中闪过的挣扎与一丝决绝。
眼见众人争执不下,面红耳赤,帐内空气仿佛凝滞,唯余雨打帐布之声愈发刺耳。
杨渝一直端坐主位,静听诸将之言,面色沉静如水,无人能窥其内心波澜。她一手始终轻覆在小腹之上,那动作极其细微,却仿佛是她汲取力量与冷静的唯一源泉。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焦虑、或刚毅、或沉郁的脸庞。
卢启的执拗与不甘,贾纯刚的审慎与远虑,毛罡的沉稳与大局,陈三两的忠诚与务实,姬德龙的沉默与警惕,乃至角落里谢令君那被刻意忽视的复杂。
最终,杨渝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悬挂在帐壁上的梨花枪上,那是杨炯临行前亲手为她系上的,枪穗犹在,人已远隔重洋。
帐外的风雨声、兵卒的隐约喧哗、将领的争执,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她心中百转千回,兄弟们的血仇、倭寇的猖狂、平安京的诱惑、腹中悄然萌动的生命、眼前这三千追随夫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忠勇儿郎,一幅幅画面,一声声呐喊,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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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似只在刹那。
杨渝终于抬起了手,那是一个极其简单却充满力量的手势。
帐内所有的声音,如同被利刃切断,瞬间归于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屏息以待。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杨渝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盖过了帐外的风雨。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缓缓扫视全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我杨渝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仇寇,踏平安京!此心,日月可鉴!可我更是这三千麟嘉卫兄弟的统帅!是他们的主心骨!我不能,也绝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做一场毫无把握的豪赌!更不能让兄弟们葬身于这天灾泥淖之中!”
杨渝站起身,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一股凛然决断之气沛然而生,笼罩整个军帐:“天灾无情,峡谷已成死地。暴雨不息,山洪随时可至。前路不通,倭寇必有防备。此乃天时、地利、人和皆失!
强行为之,非但仇不能报,反会将我麟嘉卫白白断送于此。此非勇,乃愚也!若杨炯在此,也定不会同意兄弟们冒险!”
提到杨炯的名字,她的声音有瞬间难以察觉的微颤,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仇必报!但绝非今日,绝不以兄弟们的尸骨铺就!”
杨渝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寒星般扫过众将,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传我将令!全军上下,即刻整装,抛弃一切非必要辎重,只带紧要火器兵刃、干粮药物!
卢启,你率桥道兵精锐断后,务必警惕山洪泥石流,随时准备炸开侧面山体泄洪或开辟紧急退路!
毛罡,你为前锋,贾纯刚率骑兵策应两翼,务必以最快速度撤离峡谷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