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眼底精光一闪,压低声道:“真真有件镇店之宝‘九霄环佩’,龙涎香底子调着三十三种海外奇花,盛在整块和田玉挖出的瓶里,全大华只得三瓶……”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只笑吟吟望她。
蒲徽渚忽地噗嗤一笑:“这般金贵物件,摆着岂不暴殄天物?横竖是抹在身上的,给我拣二十瓶寻常的便是,要香得热闹些的!”
眼见那娘子笑容僵了一瞬,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杨炯当真好手段!明面卖香,暗里卖的是身份尊卑。那限量之物专钓王侯,寻常香露却走量敛财,更妙是让贵女们为个“独一份”挤破头。反观李泽,连市舶司岁入多少都盘不清,空顶个龙孙名头。
身后随从将银票拍在柜上哗啦一响,整整一千两。
满堂贵女停了说笑,偷眼觑来,蒲徽渚浑若不觉,只吩咐:“这些都包起来吧。”
那娘子早换了十二分殷勤,捧出赤金压花帖子:“贵客收好,凭此卡新香上市可预留三瓶。”又笑问,“府上何处?兰蔻坊亲自送……”
“不必。”蒲徽渚两指拈了金卡一旋,海棠红裙裾已拂过门槛,“横竖认得不归路。”
一语双关,听得吕大芳后颈发凉。
刚下台阶,长街西头忽起喧哗。
八名金甲卫开道,簇拥一乘泥金缀玉的七香车迤逦而来。
车停处,先见一只缀满米珠的云头履踏下,榴红遍地金马面裙漾开波光,往上是一截白玉似的颈子悬着赤金璎珞圈。
待看清面容,饶是蒲徽渚也暗喝声彩,此女眉似青山含黛,目如寒潭凝星,通身气度冷浸浸似雪里孤花,正是宁晋曹氏嫡女曹子鱼。
“妹妹叫我好找!”曹子鱼未语先笑,亲亲热热挽住蒲徽渚的臂,“头一遭来长安便迷了路不成?快随家去,席面早备妥了!”
十指冰凉如玉石,力道却不容挣脱。
蒲徽渚腕子一翻轻巧脱出,笑靥比她还甜三分:“劳动姐姐玉趾,徽渚罪过。原想着买些胭脂水粉妆点门面,免得污了王府地界。谁知这杨炯的买卖做得刁钻,倒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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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鱼面上笑容分毫未变,只眼底寒星微闪:“妹妹说笑。杨炯再玲珑心思,也不比龙子龙孙不是。倒是殿下晨起还念叨,说泉州蒲氏掌着万里海路,三小姐必是女中翘楚,盼着共商大事呢。”
纤指似无意拂过蒲徽渚袖口,袖里滑出张金卡,“呦,兰蔻坊的赤金帖?妹妹初来便得此物,好大脸面。”
“脸面不靠帖子撑。”蒲徽渚抽回金卡塞进荷包,“姐姐既说殿下盼着,怎不见车驾?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