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带讥诮,目光却如探针,细细刮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
杨妙妙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的自由空气,才压下喉头的颤抖,声音竭力平稳,却仍透出沙哑的虚弱:“侯爷威仪,小女子领教够了!此番求见,不过是想问一句,侯爷既认定我背后有人指使,图谋不轨,为何不立时将我沉了海,反倒留我性命,受此折辱?”
她语速渐快,带着孤注一掷的质问,眼神死死锁住杨炯,那“恨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杨炯闻言,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向前踱了半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杨妙妙完全笼罩在阴影与残阳交织的光晕里,迫人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去。
“沉海?”杨炯轻笑一声,带着金属般冷硬回响,“那岂不便宜了你?也便宜了你背后那位,费尽心机将你送到本侯眼前的主子?”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杨妙妙瞬间收缩又强自镇定的瞳孔,“本侯倒要看看,是摘星处的铁壁更硬,还是你这身硬骨头,熬得住几轮敲打?抑或是你那主子,舍得让你熬多久?”
“你!”杨妙妙似被戳中痛处,呼吸一窒,那强装的恨意里飞快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倔强”覆盖,“侯爷休要血口喷人!我杨妙妙行事,只凭本心!恨你背信弃义,恨你视人命如草芥!与旁人何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攀诬他人!”
她猛地别过脸去,脖颈绷出倔强的线条,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与激愤,那侧影在落日熔金里,竟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坚强并存的美。
海风卷起她素色的裙裾,猎猎作响,也拂动杨炯袍袖上的暗纹。他沉默地看着杨妙妙,目光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紧握到指节发白的双拳、以及那微微颤抖却不肯回头的侧脸上巡梭。
舱中那冰水泼面时一闪而逝的杀伐本能,与眼前这孤女含恨的倔强姿态,在他心中反复叠印。
良久,杨炯忽地又近一步,两人之间距离已不足三尺,他身上清冽的男人的气息混着铁甲的冰冷气息,霸道地侵入杨妙妙的感官。
“只凭本心?”杨炯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磁性,却又字字如刀,直刺她耳膜,“好一个‘只凭本心’!那本心,便是让你明知本侯大军压境,偏选在青州府门前,以‘补税’之名行鼓噪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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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让你一个‘乡野村姑’,身负一等高手的诡异气力,却使出与之割裂的花拳绣腿,故意引本侯生疑?便是让你骨头硬到能熬过摘星处数轮手段,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恨’字?”
他每问一句,便逼近一分,最后一句时,气息几乎拂过杨妙妙额前散乱的碎发。
杨妙妙被他迫人的气势压得几乎窒息,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又被那杀气死死钉在原地。
杨妙妙猛地转回头,眼中“恨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可那火光深处,分明又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惊悸:“侯爷好利的眼!好毒的心!是!我杨妙妙是有些微末功夫,那又如何?
父母早亡,流落江湖,为求自保学些旁门左道,难道也成了侯爷构陷的罪证?至于青州门前,我只是想为杨家村讨个活路!讨个说法!侯爷高高在上,怎知蝼蚁求生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