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外屋传来婴儿的哭声,他才放下夏夏的手,给人掖好被子,起身忙活着去给孩子喂了奶。
窗外的天,从天蓝变成漆黑,太阳升起,又落下。周寅坤就没出过这间病房,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周夏夏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夜深人静,病房里昏黄的灯光一点点,一点点地探进眼帘,疲惫的眼睛缓缓睁开,此刻并不明亮的光线竟显得格外刺眼,连天花板的白都罩了层光晕,她想抬手去挡,胳膊稍微一挪,右侧锁骨下的伤口就钝痛剧烈,左侧的胳膊没问题,但浑身没力气,怎么也抬不起。
夏夏只好半合半眯着眼睛,慢慢去适应。
这一觉,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见到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人,也是……在死亡边缘的一场旅行。
原来,死亡的瞬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痛苦与难受。所有的痛苦,都是人活着的时候神经所带来的,而当真的要死去时,反倒是无比的轻松、解脱。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拘泥地过每一天。所以,活着的意义是不是就在于,要把这不值得一来的人世间,变得值得?所以,是不是人既然活着,就要按自己的方式去活?偏见和伦理的束缚下,只会让人不知所措,拼了命地做那个别人眼中正确的自己。
瞳孔逐渐适应了昏黄的光,夏夏微微偏头,就瞥见周寅坤怀里抱着婴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眯觉。
他依旧懒散地穿着花衬衫,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看就是几天没有刮胡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他单手把婴儿托在臂弯里,另一手随意地落在腿上,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夏夏努力伸过软弱无力的手,很轻地拉住了周寅坤的手:“小叔叔。”
微弱的话声传进耳朵里,感到手被牵着,周寅坤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久违的清澈眸子,跟做梦似的。他一时没说出话,顿了几秒,才恍然抓紧夏夏的手凑过身去。
“醒了?夏夏,感觉怎么样?”周寅坤神色慌张,看着女孩虚弱的面容:“兔,我把大夫叫来,再给你检查下。”
他刚起身打算脱开手去摁床头的呼叫按钮,被牵着的手一沉。
“小叔叔。”
闻声,周寅坤停下动作,目光落向病床上的人,听见她嘶哑的嗓音,很小声地说:“能不能等一下再叫医生。我想,跟你待一会儿,也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周寅坤愣了一瞬,把怀里的婴儿放下在夏夏身边:“这儿呢。”
襁褓里的婴儿安然香甜地睡着,夏夏黯淡的眼里浮现出了笑意。
“他好像长大了一点,也肉乎了一点。”她抬眸看回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问:“我睡了很久吗?”
“嗯,可不。”周寅坤对她挪不开眼,“比我命都久。”
夏夏唇角漾出笑,语气恬淡:“小叔叔又不是短命鬼。”
当下场景,周寅坤怎么都感觉不真实。刚才以为是因为周夏夏醒了,激动之余的不真实,现在冷静想想,并不是。而是在于,周夏夏自从睁开眼,就一直叫他小叔叔,这个称呼,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她就很少叫了,怀孕之后,几乎就再也没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