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骤雨已缓,还下着细微雨丝。
营地上人流匆匆,没有人再有心思去打伞。伤兵被抬着来往入帐治伤,家属们抱着冰凉的遗体涕哭,或绑在身上背回家安葬。
将士们见到陆玉已经没有足够力气打招呼,只是微躬了身匆匆点头便各忙各的。
“殿下,”一妇人坐在泥泞的地面上,抱着僵硬死去的少年,喊住陆玉,“什么时候能打完仗啊?”
她似乎眼泪已经流干,大悲之后是无悲无喜。
“我丈夫的尸体还在城外,我没有办法安葬他。儿子也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她声音静静的,消融在冰冷夜风中。
其他人也在问,“殿下,朝廷会来救我们吗,我们会死吗……”
“郡王是一城之主,也不能保护我们吗……”
战败后的创伤刺痛着城中每一个人。质疑,悲怆的消极情绪在营地中滋长。
陆玉攥紧了掌心。
她环视一圈人,眉目坚定,“诸位,朝廷会来救我们的。在此之前,我希望各位与我共同守住梁阳。我不会离开,也不会退缩,我会和梁阳,共存亡。”
当晚,陆玉急修书一封派斥候送往长安。
而陆玉怕的不是长安坐视不理,而是时间问题。从梁阳到长安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只不过是缩短一半的常规时间,三天。这三天内若是叛军发难,梁阳或将不保。
前所未有的压力,担在陆玉的肩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夜里,她召开会议,在将士间吩咐下去。分两拨人在城楼守前后夜,密切注视敌军动向,除必备伤药,粮草也需加派人手看管,箭矢等消耗品联系城内大型铸铁铺补上,不可有缺失。
还有梁阳城内常规养军队的支出军饷,每一笔都要清楚登记在案。涉及到军队必需品,如粮草伤药等物,切不可从中作梗偷扣军饷充盈私囊,否则斩立决。
斥候迎着夜霜而出,踩着夜色离开梁阳城北上。
战败后的第一夜,陆玉一宿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