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头戴獬豸冠,袍角沾着方才砚台泼洒的墨渍,膝行两步沉声道:"陛下!西凉军因马超归来士气大振,长安城墙虽固,却难敌铁骑锋芒。臣请迁都,暂避..."
"住口!"天子的剑尖瞬间抵住荀彧咽喉,龙涎喷在他苍白的脸上,"朕乃天命所归!要朕弃城而逃?"他突然狞笑出声,剑锋挑起荀彧的官帽,"当年董卓迁都,百姓白骨蔽野,你想让朕也背这千古骂名?"
刘备被拽得踉跄跪地,金镶玉的衣带扣硌得胸口生疼。天子另一只手掐住吕布铁甲护喉,三人在丹陛上形成诡异的三角:"玄德!奉先!你们一个是朕皇叔,一个是天下第一猛将!"帝王的指甲深深掐进二人皮肉,"长安城门由你们亲守!待勤王大军一至,朕要踩着马超的尸首,重登未央宫!"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天子扭曲的面容。吕布望着刘备骤然煞白的脸色,方天画戟在掌心沁出冷汗——他分明看见,天子眼中的疯狂。
夜色如墨浸透长安,未央宫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幽咽般的声响。天子癫狂的咆哮声穿透重重宫墙,惊起满院寒鸦。吕布在王允的示意下,脚步沉重地踏入暗处的偏殿,烛火摇曳间,洛阳王刘协一袭素衣静立阴影之中,手中描金药盒泛着冷冽的光泽。
"看看这满朝乱象!"王允甩开广袖,案上密报被震得微微发颤,墨迹未干的"孟德已近长安"几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马超未死,天子已失心智。这长安城墙再坚,也挡不住西凉铁骑的怒火!"他苍老的手指狠狠戳向窗外,浑浊的眼中闪着狠厉的光,"计划必须提前!今夜子时,便是天赐良机!"
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青筋暴起,洛阳王缓缓打开药盒,三颗赤红色的丹药在金丝绒衬布里泛着妖异的光。少年苍白的指尖夹起其中一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陛下每日寅时必服丹药。子时三刻,我会引他服药。"
"奉先!"王允突然抓住吕布的铁甲护肩,枯瘦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即刻调心腹兵马把守宫禁,封住所有宫门!待天子一倒,要挡住刘备的大军!"
更漏滴答作响,三人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扭曲纠缠。远处传来巡夜甲士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雕花檀木案在青玉镇纸的重击下裂开蛛网状纹路,天子的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鎏金香炉倾倒,龙涎香灰如血般洒在蟠龙柱上。他扯下冕旒狠狠摔在地上,十二颗东珠迸溅而出,其中一颗滚到蜷缩在角落的内侍脚边,映出少年人惊恐的瞳孔。
"滚!都给朕滚!"帝王嘶哑的怒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案头竹简被他挥臂扫落,锋利的竹片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直到最后一名宫人跌跌撞撞退出书房,天子才瘫坐在蟠龙椅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喘。烛火将他扭曲的面容投在墙上,狰狞的影子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不断晃动。
门外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洛阳王求见——!"
天子猛然抬头,冕冠上残留的珠串摇晃出细碎的声响。他死死盯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喉结滚动两下,将药盒重重合上:"宣..."
雕花木门吱呀洞开,洛阳王刘协捧着描金食盒款步而入,忽被刺鼻的酒气撞个正着。满地狼藉中,天子歪坐在蟠龙纹地毯上,冕旒歪斜,玄色龙袍沾满酒渍,鎏金酒壶滚落在破碎的竹简堆里,壶嘴还在汩汩淌出残酒。烛火摇曳间,帝王发红的眼眶里跳动着癫狂的火苗,与案头未合的药盒遥相呼应。
"皇兄这是..."刘协压低声音,膝行至天子脚边。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冷光,指尖拂过天子散落的束发玉簪,"听闻马超死而复生,您忧心国事竟至如此?"话音未落,天子突然揪住他的衣领,酒气喷在他苍白的脸上:"放肆!你敢来笑话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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