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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我这个人呢,有点闷,脑壳转得慢,脸上还有道疤,看起来有点凶,还有点怯......
不懂事的娃娃们都喊我疤子鬼。
我叫王尚,二十好几了,日子嘛,过得有点夹生,就是不太顺。
脸上这道疤,从八岁那年起,就跟到我,像条蜈蚣爬过样,又黑又皱,看起硬是恼火。
我这辈子,最明、最暖的时候,是我老汉儿还在的时候。
他是个扛楼的,干的是死力气的活路。
他力气大,肩膀宽,但性子温吞得很,别个都喊他“王耙耳朵”。
莫得错,他就是个耙耳朵!他对我妈,那是温顺得很。
屋头家务他抢到做,钱一分不少交给我妈管。
我妈性子急,嗓门大,老汉儿挨了骂,多半是嘿嘿一笑,闷头抽他那个叶子烟。
或者摸摸我的脑壳,对我说:“幺儿,婆娘脑壳昏的时候,就不能做耙耳朵!
听到没得?扁担压弯腰杆要挺,婆娘扯筋腰杆更要硬!”
我那时小,听不大懂,就晓得老汉儿挨了骂也不生气。
但那宽厚的肩膀和温吞的笑容,就是我的天。
我老汉不是真的孬!他有他的刚法!
扁担压到他肩膀上,几百斤的冰箱、洗衣机,他腰杆绷得笔直,一步一步往楼上走。
楼梯踩得咚咚响,汗珠子滚进眼睛里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总说,“扁担压弯腰杆要挺!”
要是哪个看我妈孤儿寡母想欺负一下,或者他觉得大是大非上头,他就会像换了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