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呀,要做什么?”小谢问。
“帮我戴一戴……”
病床被单下面,缓缓伸出一只枯骨般的手,缠满输液管,艰难地往上攀爬,直到摸到耳畔,倪阿婆指向自己头发,“戴在这里……”
小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戴什么。老太像是有些失望,声音又弱下去,听不清楚了。
年轻人登时焦急起来。他急的是自己搞不懂对方的想法,回头询问身后人。然而夏天梁也不明白,老人见他们迟迟不动,手指不断勾着耳边的头发,眼皮猛烈地颤动,仿佛随时会昏睡过去。
无解中,徐运墨却忽然动了。他退一步,拿过床头一个红色的抽纸盒,撕下一片后飞快地叠起来。
成品是一朵袖珍的纸做玫瑰花。他叠好,轻轻放到老人鬓边。夏天梁恍然,随即取过旁边的小镜子,举到倪阿婆面前。
稀疏的白发开出一朵花来,老人咧开嘴角,又旋即失色,她低语,是谁呢。
“这个人是谁,我呢……我又是谁呢……”
想摸一摸那朵纸花,可惜太多的输液管阻碍了她的动作,实在抬不起手。
还是徐运墨握住她。他屏息,随后低声说:“珊珊,生日快乐,今天我带了朋友来五月花,就是特意看你登台,想听你唱一首说不出的快活。”
小谢终于明白了,刷一下,他的口罩被眼泪全部打湿。年轻人吸着鼻子,重重点头,连忙用蹩脚的广东话说,是啊是啊,听歌,听歌!
夏天梁眼眶泛潮,他举手,用力在后边鼓掌。
病床褪去了。老太双眼重拾澄澈,她变成了二十五岁的倪珊,身穿金色长裙,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流光溢彩。
新界的夜未眠,五月花外一块立牌:共庆倪珊小姐二十五周岁生辰快乐。
歌厅中熙熙攘攘,洋溢着欢快的爵士乐。后台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喊,珊珊,到时间啦!
她对着镜子描眉毛,听见后回头,耳边是一朵刚掐下的玫瑰花,火红色,娇艳欲滴。
登上舞台,刹那灯亮珊珊!珊珊!她看清台下,一群人举起酒杯,任由香槟滴落脸庞,不顾狂热,争先恐后地喊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