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他背靠着墙,感觉呼吸都无比痛苦,头顶“手术中”的红灯亮着,他跪在那底下,无声痛哭。
外面的风停了吗?不知道,或许风眼来了又走了,或许更可怕的回南风正在席卷着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无心去想了。
很多年以前,他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赵楚月也是这样守在门外流泪的吗?
他惊觉自己似乎从不曾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谈及那五年,赵楚月总是语气轻松地一笔带过,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化成了病历上冰冷的指标和名词,像一滴浓缩过的,不起眼的墨汁。
可当这一滴墨溶进海里,当它汹涌地染黑周遭的一大片水域,你才知道它究竟被炼得多浓郁,多么苦涩不堪。
这世上的一切感情都遵循着守恒的原则,爱和恨从不会凭空消失,他选择抛下一切离开,赵楚月就得一个人扛下所有。
那么多事,那么多恨,她怎么可能不被压垮呢。
“小承,和我讲讲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吧……”他听到自己机械地开口,“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病成什么样子,拜托你,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好、好,”承风抹了一把脸,上前把秦颂拉起来,说:“你先起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就在那一盏猩红的灯底下,秦颂度过了自己人生最漫长的叁个小时。
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赵楚月伤得其实并不严重,除了头上的撞击,身上幸运的完全没伤到骨头,都只是些皮外伤。
不过她被碎玻璃迎面砸倒,即使是皮外伤也多得吓人,被推出来时都快包成木乃伊了,尤其是头上,为了缝合剃掉了好大一片头发,看上去可怜极了。
秦颂看到她吸着氧气昏迷不醒的样子,更是心都要碎了。
“她运气很好,只是中度脑震荡导致的昏迷,颅内没有血肿,身上的伤口也不深,并且没有一处伤到动脉,不然在那里淋着雨躺两小时,血早就流干了。”
“没什么问题,麻药过了两叁个小时就能醒了,但家属还是要注意照顾病人情绪,不要刺激她,不要让她过于激动,尽量少活动,这段时间就静养为主……”
承风对着医生忙不迭地点头道谢,秦颂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尚在昏睡中的人。
赵楚月一只手扎着吊瓶,另一只手手掌里也有伤,秦颂只能握住她的几根手指,反复摩挲着。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风力正在逐渐减弱,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台风或许很快就要过去了。
赵楚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