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想到了伊能静在《生死遗言》中的一段话,借用来形容他妈妈在婚姻后期的感受应该很是贴切,于是脱口而出:“你不读我的字,不看我的表演,不在乎我的荣耀,你只是爱我,不理会我灵魂的出口。”
听到这句,电话那头的女人哭得更厉害了,但这次更多的是因为欣慰,因为她儿子是真地理解她,说道:“年轻时,我读到这段话的时候,还并未有所深刻的体会,只是一种代入的共情心理,觉得这样的爱实在是悲哀。后来,当我有所经历后,这段文字才真正刻进了心里。于是我变得所谓成熟,不再追逐那些浅显的目光所及,逐渐地许多人和事也疏离开来,而我的内心犹如湖水一般平静,阳光照耀着闪烁起点点亮斑,暖暖的。”
“妈,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有时间我们还是可以时常通话见面的,但我们都明白回不到小时候那种状态的,这个勉强不了。”
“小时,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和小安接触以来发现小安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要不然你外婆也不会那么放心把你交给他。你们好好过日子,妈妈也希望你过得好。还有就是如果真的需要妈妈帮忙,妈妈希望你可以自然地开口……”
又聊了几句,双方就挂了电话。
陆时对于他妈妈可以接受他喜欢同性这件事并不意外。她对陆时是愧疚的,她想修补关系就必然不会在这个点上再去争论。
陆时刚接电话那会惊讶的是他妈妈远在香港怎么那么清楚他的这些事,甚至是很多细枝末节,原来是有内鬼。
陆时转过来,对卢希安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知道你和妈妈的关系很微妙。上次外婆葬礼的时候,我们加了联系方式。从那以后,她时不时会从我这打听你的近况。”
卢希安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卢希安刚刚最后念的是唐代四大女诗人李冶的《八至》。陆时在学校那会和卢希安分享过李冶这个奇女子的故事。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揭示了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产生隔阂和疏远,而夫妻之间更是如此。这种对人与人关系的深刻洞察,可以引申到母子关系上,提醒读者即使母子之间关系紧密,也需要互相沟通交流。不断维护和珍惜。
陆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卢希安目光在陆时脸上转了一圈,继续说:“她毕竟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我不想你将来会后悔。其实你也很清楚你身上也有她的影子,就好比,你对诗歌的喜爱,你那几分文艺范多多少少有点她的影响。”
陆时对这点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轻声道:“嗯。”他也明白虽然世界很大,但身边真正强关联性的人其实没多少个。
卢希安没接话,再次摊开书,看了起来。
一会子功夫,陆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坏笑道:“卢希安,你好像对中老年妇女很有一手呢。”
“啊?”正在一旁看书的卢希安舌桥不下,满腹狐疑,不知道陆时为什么话题转得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