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手。”
话说得容易,但实施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里的沙土里岩石非常多,挖不了一会儿就会遇到障碍,每到这时,黎邃就拿折叠刀把石头一点点撬出来,再换上双手去扒拉泥巴。虽然进度缓慢,但一天下来,总算是离地面近了大半米。
“按你这个速度,我们还有两周就能出去了。”司马靖荣生无可恋。
黎邃挖了一天,又饿又累,身体早就到了极限,靠在泥壁上直喘气。他的双手已经几乎挖烂,指甲一个不剩全磨秃了,指头上满满伤口,一眼看上去血淋淋的。
折叠刀不愧是藏品,一天下来刀刃仍然泛着亮光,一点磨痕都没有。黎邃拿刀在地上划了一个“一”,翻身就睡了,一句话也没有。
司马靖荣哑然,以为他是生气了,识趣地不再说话。第二天天没亮,他就被挖土的动静给弄醒了,抬眼一看,黎邃像着了魔似的,又在重复前一天的工作。
“你不歇会儿啊?”司马靖荣劝道,“这样体力消耗得快,你会撑不下去的。”
黎邃不理他,低头只管挖土。
司马靖荣这几天烧一直没退,身体根本没力气,此时也不好一直干看着,只好加入到行动中来。
第二天的进度比第一天稍微快了一点,但离地面仍然遥不可及,司马靖荣崩溃了,他本就懒惰,此时身体不适,更加不想动,直接躺在地上,忽睡忽醒,最后渐渐烧得整个人都迷糊过去。
一开始黎邃还能行动,到后来他也撑不住了,几天没吃东西,饿得几乎要出现幻觉,看见外面跳进来的青蛙都忍不住伸手去抓。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中不中毒了,黎邃把这坑洞里能吃的野草和虫子全填进了肚子,最后虫子也没得吃了,甚至开始琢磨身上的棉T恤。
不知道是第几天,当地上的比划侃侃组成一个“正”字的那天清晨,黎邃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动静,浑身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去推旁边的司马靖荣,“快醒醒!飞机,是飞机,你爸来接你了!”
司马靖荣已经有点神志不清,高烧不退加极度饥饿,整张脸肿了一大圈,听见黎邃叫他,只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两声,压根儿就没醒。
黎邃“啧”了一声,爬上他挖出来的土坡,开始朝外面大声呼救。几天没进食,嗓子早哑得说不出话,外面飞机的声音太大,根本听不见他这点呼声,黎邃眼睁睁看着那直升机从他头顶飞过,转了几圈后又离开。
不行,太隐蔽了,这个坑洞在山坳里,飞机根本看不见,得想办法出去。
黎邃一直低迷的状态像是忽然被唤醒,整个人再次亢奋起来,有直升机来搜寻,说明陆商还没有放弃他,既然如此,他就一定要活着出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黎邃爬上土坡,手脚并用,不要命似地往外挖。不知是不是他愚公移山般的行为感动了某位神灵,到了傍晚时分,黎邃用刀往地上一个狠插,前方一阵松动,忽然齐齐塌陷,正好塌出一条路来。
那一瞬间,黎邃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忙转身去叫司马靖荣,“醒醒,能出去了。”
司马靖荣没有应,整个人烫得不正常,黎邃二话不说,一把将他背起,艰难地爬上土坡。重新见到夕阳余晖的那一刻,黎邃晃了晃身体,差点没站稳。
重新审视这片森林,黎邃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跑出了训练营的界限,跨到原始森林保护区里来了,难怪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们。这里的森林繁茂得根本无从下脚,别说普通人,就是搜救队来了,也得一人一把砍刀边走边砍伐才能前进一二。
知道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远远没有到可以松懈的地步,黎邃脱下外套,将司马靖荣固定在自己背上,沿着山坡一点点往上爬。
一路上,他将神经紧绷到了极限,眼睛仔细盯着路面上的各种痕迹,避开野生动物出没的水源区域,摘食野果充饥。
司马靖荣的状态不太好,温度时高时低,偶尔还会发出几句呓语,黎邃认得几种草药,嚼碎了敷在他额头上,用野薄荷擦抹他的身体物理降温,好歹情况没有恶化,只是人也一直没醒。
等黎邃终于见到那张熟悉的电网,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对讲机声、脚步声、说话声……黎邃感觉自己已经听不见了,所有的感官好像都罢工了似的,眼里只剩下从直升机上大步走下来的那个人。
背上的人不知被谁卸下来接走了,黎邃站在原地,眼看着陆商越来越近,明明是想往前走,身体却一下子不听使唤了,抬起脚只觉得膝盖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