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意味不明地盯着梁子瑞,后者被他盯得不自在,挠头一副“我只是个吃瓜群众”的表情,心虚道:“您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要打的。”
袁叔:“……”
一路紧赶慢赶,就怕赶来看见黎邃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陆商到的时候,左超的人已经把厂房的门围住了。
“人呢?”
“都在里面。”
推门进去,四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货物,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生活垃圾,味道也不太好闻。靠近门边的地上跪着几个人,均被反手绑住,晦暗的灯光下,能看出脸上都挂了彩,应该是黎邃的杰作了,左超的人打人很少打在看得见的地方。
黎邃见进来的人是他,显然有点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陆商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确认人没事,随即移向地上坐着的李岩。
“这么大阵仗,我当是谁来了。”李岩明显也没在黎邃那儿讨到好处,眼睛肿得都睁不开,脚也伤了,站都站不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位嚣张了小半辈子的李家公子,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收手吧,你现在自首,还能轻判。”陆商道。
“自首?”李岩笑出来,“陆商,你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一份大礼,只要我的人把它送到刘兴田手上,你猜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你?”
陆商面无表情:“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岩冷冷看着他,陆商又道:“这里是刘兴田的地盘,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李岩额头青筋一跳,声音冷下来:“……他出卖我。”
“你们一丘之貉,就不必分彼此了吧,”陆商道,“如果我是你,找上刘兴田的第一时间就会把这个消息卖给他,而不是留着作为保命的把柄。”
棋差一招,输了全盘,李岩面色如土,脸上一时色彩纷呈。他到底是个顽劣的富二代,和刘兴田那种混过江湖的老油条不同,没了他爹,就只剩下一身卑劣的品性,凡事想得多却眼界浅,想套狼又舍不得孩子,最终把自己搭了进去。
而刘兴田是真正混过黑的,他看中的是实际利益,就算要损人,也必须是以利己为前提。李岩那点动作,在刘兴田眼里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他向刘兴田寻求保护,对陆商来说的确是个麻烦,但是,在利益面前,刘兴田会毫不犹豫地卖了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来处理吧,”陆商不想再与他多说,转头交待左超,“等他伤好了再送他去警局,别给自己惹麻烦。”说完,给黎邃递了一个眼神,转身出门。
天黑了,除夕之夜,又下着大雪,街上基本已经没了人,走在青砖路上,偶尔能听见几阵欢笑声从窗户里飘出来。
陆商脚步不快,出来这一趟,梁子瑞那一管针剂的作用力基本上也耗尽了,身体有些乏力,四肢也在发软。黎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只胳膊的距离,一副明明自责又怕他怪罪不敢道歉的模样。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陆商也记不得,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悲观的人,因为身体的原因,总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无趣,遇到黎邃之后,他才渐渐开始觉得,活着好像也还不错,甚至想多活两天。
陆商有时候想,梁子瑞真是个乌鸦嘴,什么都让他说中了。当初警告他别让他养虎为患,他是没养虎为患,他直接给养成忠犬八公了,送走了又自己巴巴地跑回来,梁大医生似乎还警告过让他别陷进去,他也的确没陷进去,他直接一头栽进去了,还栽得心满意足,一点儿都不想再爬出来。
他单了二十六年,从前一直认为,他的命运应该会和他父亲一样,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半生苦行僧的日子,然后在寂静的夜晚孤独地离开。而此时,他看着雪地上被路灯拉长的两道影子,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如果去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不知他的命运会不会有一点不同。
两个人走到车边,陆商顿住脚步,回身看向黎邃,说:“我问你,你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黎邃一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