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他在努力调整情绪,梁子瑞其实有点不忍心,黎邃的年纪在他看来根本还是个孩子。陪陆商走过的这些年,他作为医生都觉得吃力,更别提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要他一下子全部接受,确实为难他了。
他不由放缓了语气,安慰道:“还没有到要去奔丧的时候,好消息是,陆商的求生意识很强,我和小叔在努力帮他稳定情况,Leon也在赶来中国的路上,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我们都会帮他。”
黎邃听罢,眼里情绪翻滚,“我能做什么?”
“顾好你自己,顾好陆家就行。”
黎邃忍着不适,点了点头,半晌又忍不住问:“陆商知道手术成功率只有10%吗?”
梁子瑞:“他知道。”
见黎邃深深望着他,又补充道:“手术同意书是在他完全知晓手术风险的情况下签的,他之所以支开你,就是不希望你为了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他的这份心意,你能明白吗?”
黎邃听着他的话,眼眶红了,强忍着眼泪,不住地点头。
苦口婆心的一番话总算是没有白费,梁子瑞感到一阵欣慰,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孩子,陆商他很想活下去,也想和你过完下半生,所以他去赌这个10%,连他都这么努力地为你们两个人的将来争取,从现在起,你也就不要再去想心脏移植了,好吗?”
黎邃哽咽着点了点头,“……好。”
门口有护士敲门,“梁主任,梁院长让你去换他。”
“就来。”
走之前,黎邃叫住他,“你们会尽全力的对吧?”
梁子瑞笑着理了理白大褂,“当然,这是我们医生的天职。”
虽然说起来容易,但面对陆商沉重的病情,梁子瑞还是感到非常棘手,Leon的手术有一个先决条件,必须保持患者的心跳正常,如果陆商的心跳不能稳定下来,那么手术效果就将会大打折扣。
他召集了几名专家,经过一番讨论,决定给陆商用冷冻疗法。这种方法就是降低患者的体温和血压,减缓血液流速,使他的身体维持在一种“龟息状态”,具象的来说,就是相当于把患者给“冷冻”起来了。
几个医生轮番上阵,在手术室竭力抢救了一整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将情况稳定了下来,手术后陆商必须被放在低温室里24小时观察,因为处于深度昏迷,无法与外界交流。
黎邃站在低温室外,对着玻璃窗口巴巴地望了半天,只看到床头规律地画着绿线的监测仪屏幕。
他问了护士,护士告诉他低温室是严禁家属进入的,因为里面的温度常人无法忍受不说,走动间带来的病菌还会对患者造成影响。黎邃只好就这么在门外站着,累了就趴在门边靠一会儿,他没办法离开半步,总是害怕他只要一离开陆商又会出什么事。
入夜后,走廊静了下来,隐隐能听见房间里心脏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这声音听在黎邃耳朵里,既让他心惊肉跳,却也让他安心。
半夜梁子瑞来了一趟,发现黎邃竟然就这么坐在地上,靠着低温室的门睡着了,他不由一阵心软,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转去拿了一件厚外套和一件防菌服,接着将他叫醒。
“梁”
“嘘。”梁子瑞打断他,回头望了眼值班台的护士,确定她去巡房了之后,把衣服递给黎邃,“穿着,一个小时,不能更多了,要是冷得受不了就出来,千万别让我小叔看见。”
说完,偷偷摸摸用自己的权限卡给他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