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路唱卖自酿的烧酒,到了狱神庙门口,陪笑道:“两位公差可需好酒供奉?”
那两名衙役吸一吸鼻子,便闻到浓烈酒香,不由得馋虫大动,对五德笑道:“皋陶老爷(注1)自然有他的供奉,你这般劣酒,也就合该进咱的口。”
五德笑道:“两位看得上,也是小人的福气。”
于是接了铜板,打了一斤酒灌在葫芦里。
见二人喝得香甜,五德便借口歇脚,攀谈起来,只说自己乃是新到永安,尚不熟悉此地,又说那县衙古色古香,竟比故乡的大庙还好看。这般来去奉承,那两名衙役终于微带醉意,与他闲谈开了。
五德本想探问他二人可否知道疫病一事,狱中是否有囚犯暴毙,刚提起最近死的人颇多,却忽听一缺齿衙役笑道:“永安不安,也非这一两日了。别说百姓,便是官人也不长命。五年中来来去去换了七八个县令,都一命呜呼,更别提上任的何官人,三月不到便见了阎王。要我看来,只怕是县衙风水不好,带累永安地界都不宁静。”
五德听出弦外之音,连忙顺了口风问道:“却不知从前的官人都怎地了?还望两位公差说与小人听听,好教小人也知晓本地掌故。”
另一秃顶衙役则笑道:“说倒也好说,却需多赊二两酒与我哥俩解渴。”
五德心中暗骂,口中却道:“这有何难?”便将葫芦灌满,双手递上去。
那秃顶衙役连忙接过,喝了一大口,才说道:“你既然新来永安,必不认识我郝三,然而永安许多往事,除我与这位罗家老哥哥,却没有第二个人更清楚的。今日暑热,又无甚要事,我才与你啰嗦。”
五德连声称是,三人席地而坐,竟好似老友一般。
只听那郝三道:“要说永安,以往着实康泰,虽然不甚富裕,倒也无大灾大难。历任县令官人有做到告老还乡的,也有高升了离去的,确少有在任上丢了性命的。然而五年之前,有位秦官人却只来了一年,便不见了踪迹,此后便无有一位县令能平安坐到卸任的。”
五德奇道:“为甚是不见踪迹?莫非是挂印而去?”
郝三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那秦官人却是明明白白睡在县衙中,天亮了仆人去寻,只见空荡荡的一张床,那被窝早凉了,外袍、朝靴却好端端地放在原处。若是有心挂印辞官,也不能只穿了中衣或是汗衫便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