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差一个新娘吗?你去。”我妈岂止容光焕发,童心未泯才是真的,她左顾右盼,“赵炽呢?赵炽人呢?”
我和赵炽坐在化妆间里,将脸抹白。工作人员进来一个便调侃一遍:真是郎才女貌。赵炽问我,令堂知道这是假的吧,洞房我可就不奉陪了。我说她知道,她说假的也好,她双目直冒光啊,啾啾地,激光似的,她有好几年没和我说过那么长的一句话了,得有快二十个字了,所以我不能扫她的兴,说什么也不能。
庄大司仪频频吃螺丝,他左眼看着亲友队伍中像是随时要从长城上一跃而下的单喜喜,右眼看着还算楚楚动人的我,元气大伤。
而我险些哭倒了长城:“光是假装着嫁给别人,就五马分尸似的难受。”
“那就不嫁别人,只嫁他。”赵炽全力掩护着我。
“可是他娶了别人了,赵大律师,请问我国的法律有望允许一夫多妻吗?”
“他并没有娶别人。”赵炽脱口而出,“毕心沁,你以为那孩子是婚姻的结晶?并不是的。”
我倏然止住了哭势,就手用面纱抹干了脸,恢复了常态:“原来你的嘴也没有那么严。他没有过婚姻,所以说那孩子,是个意外?”
赵炽语塞:“毕心沁,你……诈我?”
继而,他失笑:“也好,你也算有进步了,会耍些计谋胜算总会大些。”
我妈在许诺的陪同下,挤在亲友队伍的最前端,她的热泪盈眶让我不安,即便是戏,太入戏也后患无穷。许诺衣带渐宽,摇摇欲坠得被人一挤就歪,偶尔还得仰仗我妈扶上一把。我对赵炽感慨:“有好男人的话,给许诺介绍一个。我就不撮合你们了,要来电早就来了不是吗?”
庄盛吆喝着吉时已到,要锁同心锁了。他人争先恐后,只有我和赵炽当那块金属是烫手的山芋,他说你拿走吧,我说还是你拿走吧,我可不要。
我独自溜出人潮,俯在城墙上,抬头去望蜿蜒的尽头,却望见缆车从上空划过。周森依稀就在那里,隔着满是划痕的玻璃审视着我的婚礼,不悲不喜。我心知肚明那是幻觉,却还是恐惧不已,用力眨眨眼,让他消失。我再回过头,但见满眼的红颜和白纱,衬着苍茫的郁郁葱葱,壮丽,秀美,却和我无关。
这样的阵仗,自然会有电视台前来拍摄。负责摄像的大哥我认识,我忍不住:“刑海澜不是成功植皮了吗?说是还在这行儿,不是吗?”
大哥心直口快:“先是成功了,可后来又说什么新皮萎缩了还有化脓什么的,哎,反正是来回的手术。”
我不寒而栗,匆匆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