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他走掉,这一次心安得像冬眠后懒懒地醒来,像是今后的今后,将是绵绵不绝的春夏。
我搬了家。
六年前搬来赵炽这里时,只有我和我妈,她寸步不离守在鱼缸旁的样子那样逗趣。这次只有我,我请了搬运工和司机,好不完整的团队,那样堆积如山的行李一下子就腾了空。我妈走的时候,一件行李都没带,监控录像中的她两手空空,等不及似的,拼命按着一楼的按键。
赵炽没有来帮忙。我才说我今天会搬家,他便说临行前琐事缠身,抽不出时间帮忙了。我答他说是啊,你是去新西兰,好远,别忘了买上两瓶辣椒酱,好下饭。
赵炽仍在挣扎:“那边多的是华人,多的是中餐馆,随处可以买到花椒和桂皮……”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气地打断他,“可是那边没有周森啊。”
我的新家不过是租了又一处冷冰冰的精装公寓。这几年下来,Mr. Right和远香的利润让我可以随便在哪里买下两百平米扎下根去,但我还是选择租了这里落脚。因为我妈从没说过她中意几楼的房子,偏好哪里的绿地,因为周森从没向我描绘过我们的“家”,是红砖绿瓦,还是遍布高科技的产物,到底买哪里才好,我没半条建议可循。
比我预期的还要快,周森给我打了来电话,但似乎用了免提:“毕心沁,许诺在我旁边。”我失声了好一会儿:“怎么?还用……say hello吗?”
“不用了,”许诺按捺着,“开场白就免了吧。”
那边不声不响,我顿时急躁:“我旁边没人,你们二对一,总要先说些什么吧。”
“许诺?”周森的催促更像是命令。
许诺有条有理:“我和她说了,北京有不少家养老院,对老人呵护备至,那里没有欺骗,没有你争我夺,是安度余生的好去处。是,她一个老糊涂,没有我的教唆……”
“够了。”周森在制止她。
而许诺仍行云流水:“你要我亲自说那就要让我说完。毕心沁,没有我的教唆,你妈她一个老糊涂大概只会装哑巴,发脾气,哪里会有失踪这样的壮举……”
“我说够了。”周森的嗓音阴森森得叫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