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脸一红,连连点头。
我心中飞起一片舒爽。
等到陛下走到门边的时候,我撑着伞嘚嘚凑过去接人,顺带讨个功劳:“哥哥这身衣服穿得可好?”
他腿长,两步就走到了马车边上,甚至都没怎么等我送伞,踏上踏板,身子一低便掀帘进去了,愣没回我一个字。
我被无端冷落,撑着伞原地一愣,反应了一会,立刻回头去看站在屋檐边上的跑堂的。他忙摆手:“我只是照你的吩咐把衣服送进去了,托衣服的盒子都擦过三遍。”
那我就没辙了。
陛下这不咸不淡的火气来得毫无预兆,不过也时常有之。是个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暴躁的,我转瞬想开,从跑堂的那接过包袱,与之道了谢。
心有最后一丝余念对这个镇子挥手告别,叹息声,收伞坐进了马车。
马车内,陛下留了个远窗的位置给我,眸光始终若有所思的透过右边的窗子朝外望去,似乎根本没有瞧见我上车。
我对车夫道可以出发了,便将车帘放下,凑过来些,预备挨着陛下坐下。
然则这动作还只有个起势,陛下便回过头来,眸光淡淡看着我,我动作微顿,最终还是明智的与之保持距离的坐下了。
车内无话,竹帘浮动,隐约可从帘角瞧见车夫披戴着的蓑衣。马蹄阵阵,车顶上给雨淋得哗哗作响,听得久了,颇有几分催眠的功效,我这才想起,平常这个点我梦都做了好几个了。
偶有冷风灌来,虽然让人通体生寒,心里却安稳。只是免不得忌惮这样的寒会落得病根,自己遭受过,便更加自怜,蜷紧了身子,企图离那寒风更远些。
我在芍药山庄时,曾被车队遗忘在漫山的大雪之中,在没膝盖的雪中走了两个多时辰下山,腿被冻坏了。
后来回山庄养病,疮伤虽然养好了,骨子里的寒却去不掉。每每雨天气候转冷,膝盖便像不是自己的,严重之时站都没法站起来。回想那时,才是噩梦般的刺骨,连着多日难以入眠。
大夫人一回来看我,细心的将唤人将我被下快凉的汤婆换了去,亲切压着我的手,“当日载你们回来的车夫我已经罚过了,怎想得会发生这样的疏忽,可怜见的。谷雨啊,腿坏了,便哪儿也不要去了,在山庄好好养着。”而后将一叠放入信封的银票搁置在桌上,姿态高贵贤淑,“同样分量的钱,我已然寄给你阿爹了一份,你既然入了我们芍药山庄的门,便也好顾着我们的名声,安分守己对谁都好。像你这样的年岁,守寡一生虽着实是委屈了你,寻常人家却也要不起一个腿脚不便的媳妇,就当是为了给你爹尽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