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到而今这个局面,鄂强却一挺腰板,不再卑躬屈膝。他颇为硬气地“哼”了一声,接着便理直气壮地讲道:
“任大人好大的官威,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办着通敌卖国之事!那保宗分明是北崇派来的细作,我儿替天行道,将他打死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再者道,他们北崇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年来毁我肃朝林木,强占我朝田亩,如此破坏民生大人不查,却来追究我儿的大义之举。实在是狗官,昏庸至极!!”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所说的大概就是眼前情形。他不愧是当地豪富,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不少拥趸,同鄂强一样,口口声声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势必要逼迫贺恩改变判决。
但人群中,却也有不同声音。只见一位年轻女子冲出人群,来到堂前直指鄂强鼻子,红着眼睛但神情坚决,声音更是响亮:
“你胡说!我父亲虽是北崇人,可已在肃朝扎根定居几十年。他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未作奸犯科,更不曾参与任何军务政令,绝非细作。”
“反倒是你们,处处逼迫,几次拆毁我们的房屋,将我们赶出村镇……你们不许我们耕种土地,我们便开垦荒地,那可都是寸草不生的砂石地,多少年沤肥一点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如今一句话,倒成了我们强占田亩,这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了?”
那女子越说越激动,人群中不乏有相同经历者。桐花县地处边境,本就有两族人混居的情况,北崇族人内迁与肃朝人通婚定居,也是多年来难以分割的现实。
“就是啊,虽说是北崇人吧,可人家又没有作恶,凭啥就这么欺负人。再说了,他鄂大少做得坏事还少吗?这次不也是要抢人家的田地,人家不肯,才活活将人打死吗……”
“与其在鄂家这等强盗人家手底下过活,还不如和北崇来的一起生活呢。”
“啪”的一声,惊堂木落下,堂上议论声暂歇。贺恩扫过鄂强父子,重新宣读了保宗案的处理结果。
判处死|刑一字不改。
脸色煞白,鄂强跌倒在地。他的儿子更是哭天喊地,大骂老天爷不公。指挥手下将杀人犯鄂大少严加看管,贺恩即刻修书一封寄往府衙,并提出亲自押送犯人,避免横生枝节。
临行之前,金枝来为他收拾行囊,却见贺恩一人站在公堂上发呆。
“想什么呢?”
“睹物思人,倒想起还在元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