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时,他总是疑心自己还躺在北崇都城的阴沟里,皮肉发疼,像是老鼠在啃咬撕扯个不停。
对着铜镜一看,原来是背后的烧伤开始愈合,创口可怖,但也慢慢长出新肉。
只是伤口已经造成,不可能恢复往日光景。他看着看着,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叹息,一想到等穆乾脱掉他的衣服,抚摸上去时,必会皱紧了眉头,贺恩便感到无奈。
怎么办呢?总不能去找金枝调配滋容养颜的药膏吧。其实也可以麻烦柳烟,后者的嘴更严,而且不会取笑自己。
想着想着,贺恩不禁摇了摇头。他又想到了穆乾的眼睛,于是穿好衣物,来到了夏决明的帐中。
“……能治吗?”他迟疑开口,心中明明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愿意死心。
低头研磨药草,夏决明反问:“你指哪个?眼睛、耳朵,还是手脚筋?”
闻言贺恩沉默,他全都想问,每一个都是他心口上的伤。
穆乾身上所遭受的每一寸痛楚,都同样地疼在了他的身上。
见他不答,夏决明自顾自地开始解释:“手脚筋能接上,只是武功已废,往后再不能舞刀弄枪了。”
“右耳的话,勉强一试吧,但至少还有左耳,虽是有损但总能听见。”
“那眼睛呢?”贺恩问出最为关切的问题。
夜晚梦魇之时,他总会回到手持匕首,没入穆乾血肉的那一瞬间。
梦里的他总是颤抖着松开匕首,战战兢兢地掌心里,是浓重的凝滞不流的血。
可夏决明却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草药,沉声道:
“我只能替他装一只义眼,看起来兴许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