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抬的凤辇,辇轿顶上屹立着一只通身金辉凤凰,凤首衔珠,展翅高飞。
宋稚绾稳坐在凤辇中,透过辇门悬挂的金珠流苏瞧着辇前骑在马上的男人,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只觉得从背影中也能隐隐觉出一股傲气来。
这傲气并非是自傲,而像是在同普天众人炫耀自己今日大婚大喜的傲气。
原本二人是可以同乘轿辇回宫的,就连宋稚绾也以为他是要黏着自个儿的。
没成想萧琰竟转头把马的生辰八字拿去问了司天监,说大婚那日自己要骑马迎亲。
迎亲之路必有满城百姓相迎,寻常人一生也难以窥见天颜。而他却顶着那张脸,骑在马上,生怕旁人不知晓今日成亲的是他萧琰。
宋稚绾看了半晌,在轿中忍不住轻笑一声。
太子殿下亦是她的太子哥哥。
但今日之后,嬷嬷说她便要唤太子哥哥为“殿下”或“夫君”了。
殿下,夫君……
宋稚绾轻摇了几下金丝扇,怎么念都觉得拗口,也觉得别扭。
昔年她初到东宫之时,哪曾想过眼前口口声声说还她一个家的少年,会从哥哥摇身一变成了她如今的夫君。
如今她坐在了喜轿上,可回头想来,还是觉得如做梦一般。
她诞生于北疆苦寒之地,爹娘给她取名为宋稚绾,乳名为宋今今。二者皆是父母对幼子最纯粹的祝福期许,希望她能保持纯心,如稚子般纯真无邪,无论今时还是来岁,都能过得欢愉自在。
宋稚绾曾以为这样美好的期许只怕是要随着爹娘的离世而化作虚无了。
她剩下的只有姓名。
姓名中是爹娘曾用爱灌注的灵魂,变得支离破碎,缓缓流逝。
后来有人发现了这个缺口,这人和她并非血亲,唯一有的,大概是她父母亲以身殉国,于这人的江山而言,有恩,所以他怀愧报恩,说还她一个家。
但这人却很是蛮横。
她在京中有血亲,在京外也有亲族,这人却怎么也不肯把她“拱手让人”,任谁来讨她也拒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