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折磨不仅是精神的,也是物理的。
瓦尔特利巨大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轰鸣,震得碎石床上的小石子都在跳舞。
他那带着金属和硫磺气息的灼热鼻息,是每一次分享时无法逃避的背景气味。
最可怕的是他演讲时闪闪发亮的、充满期待的融金般的眼睛,像两轮永不坠落的太阳,直勾勾地锁定辛西娅,剥夺了她任何“没在认真听”的侥幸心理。
睡眠?那是一种奢侈的幻觉。
瓦尔特利似乎不需要休息。
或者巨龙的睡眠周期本就是以百年为单位的。
在辛西娅好不容易在丝绸堆上蜷缩着合眼时,他会突然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迫不及待地用尾巴尖,非常轻柔地戳醒她:“辛西娅!快醒醒!我刚刚顿悟了沙丘移动和命运无常之间的隐喻关系!你得听听这个!”
作为博学的吟游诗人,辛西娅的知识储备在某些时刻反而成了酷刑。
她能听懂瓦尔特利大部分夹杂着龙语、古语和生造词的滔滔不绝,能理解他那些跳脱逻辑链条中隐藏的联系。
这份理解,让她无法像真正的傻瓜一样完全屏蔽信息,反而被迫更深地卷入这场由龙主导的、永无止境的思维风暴中。
她感觉自己珍贵的知识储备正在被无数毫无价值的龙类呓语污染、覆盖。
使命感和面子带来的短暂荣光早已在黄铜龙无休止的分享中磨得粉碎,只剩下一个在丝绸堆和废话洪流中苦苦挣扎、眼神日渐空洞的吟游诗人。
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却也无比渺茫:找到机会,逃离这个地狱。
哪怕要永远迷失在沙漠或者冰原中,也比永远当一头黄铜龙的最佳听众强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