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轻柔的呼吸洒在耳畔,冯妙瑜从他怀里微微抬头看着谢随的下巴。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谢随明日?一早还要早起应卯,她不想吵醒谢随,拂开他的胳膊挪了挪身,动作轻缓。可还是?吵醒了他。
“怎么还不睡,”谢随迷迷糊糊问?道?,习惯性地爬起身点灯,“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小产后身体本来就不好?,冬月里又落了水,身体变得格外虚弱,头疼脑热成了家常便饭。偏偏她又是?个不愿意麻烦人的性子,不舒服也总是?自己忍着不愿说出口。谢随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查看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大概只是?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到了,并无?大碍。
一颗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我没事?,只是?睡不着而已。”冯妙瑜轻轻说,“大概是?一下子换了地方,有点不适应吧。”
在临江躲了近两个月的清闲,突然又回到忙碌到喘不过气来的生活里,冯妙瑜幽幽叹了口气,权势,是?自保的锋刃,何尝又不是?一种重负呢。
既不愿受制于人,就得往上爬。爬啊,爬啊,总算爬到了山顶,有了一席之地,可这条路却是?没有尽头,更不允许回头的……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地想爬到山顶上啊,于是?山下的人仰望着山上的人,而山上的人呢,则警惕的看着山下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稍有松懈,就被山下的人扑上来撕碎了踩在脚下,成了一块垫脚的石头。
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谢随吹灭了灯,春夜在两人间静静流淌着。
“感觉你好?像没有在临江的时?候开心。”谢随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冯妙瑜的长发,一种无?声的安慰,自从决定回盛京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他突然问?道?,“如果能自己选择的话,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轻松一点的?”
“这样的回答也太笼统了,不作数的,”谢随笑笑说,“得说得再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冯妙瑜于是?仔细地想了一会,“像在临江时?那样悠闲的日?子吧?养养花,逗逗猫儿什么的。但这也不好?说,老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会很无?趣,四处游览也很不错,走遍四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冯妙瑜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摇摇头。这种事?情当?然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成人的世?界里哪里有轻松二字。说着不喜欢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日?子,但她也只会做这个,这是?她的生存方式。一只老虎就算不喜欢吃肉也还是?会咬断猎物的喉咙,这是?刻在骨子里本能。要是?有一天她不做这个长公主了,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
谢随说,却默默把冯妙瑜所说的记在心里,外面更夫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
“时?辰不早了,快睡吧。”谢随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