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名不叫谢宴生。”老爷子哑着嗓子说,“叫顾怀远,心怀高远之志的意思。谢宴生这个名字,是他被顾家接回后自己改的。当时登记户口时,他还将宴错写成厌,是我及时发现,硬给他纠正了过来。”
宴生。
厌生。
同音不同字,意义也截然相反。
沈愿想到了凤栖孤儿院,想到了李盼睇口中的“骨头哥哥”,想到那个荒诞的梦魇……
相册翻页的声音唤回沈愿飘远的思绪,照片也从黑白渐渐过渡到彩色数码。
背景跨越两个世纪后,顾家成了北城政界举足轻重的存在,祖宅也从古朴的四合院变成了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合影的人物从穿着中山装的官员,变成了西装革履的政要。
但谢宴生的母亲消失了。
慢慢地,谢宴生也不见了。
方玉玫与顾九洲跃然其间,取代了谢宴生母子的存在。
从这本“顾家家史”上,沈愿已经明白老爷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沈家家史翻出来,只有早亡的父亲,失踪的母亲,以及孤身一人的她。
门第间的悬殊不需言明,已足够叫人自惭形秽。
老爷子又随便翻了几页,沈愿实在没心思再看,配合着做出认真倾听的表情,只在某瞬间看到一抹熟悉背影时失了分寸。
她抬手按住那张照片,清冷的嗓音带了丝急切,“爷爷,这个人怎么没在前面的相片里看到过?”
老爷子笑呵呵解释,“这是宴生21岁那年在国外时拍的。他不喜欢和我们联系,也不肯回国,我想他却见不着面,就找人偷拍他的照片传回来,打印了放在相册里,没事儿的时候翻一翻,不过……大多数都是拍的背影。宴生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沈愿眼睑轻颤了几下,面上仍保持镇定,喉间却紧涩得发疼,“怎么和现在区别这么大?”
“他走失后吃了很多苦,又长期营养不良,体型看着是要清瘦些,后来才慢慢养回来。”老爷子似察觉出沈愿的异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愿缩回手垂放到桌下,胸腔间却有惊涛骇浪想撞破桎梏席卷她的理智,太阳穴似正被飞驰的烈马踩踏,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陷入掌心,生生掐出几道见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