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瓒不知怎的,看着沈鸢瘦弱的背影,与昔日国子学里那个骄傲固执、意气风发的影子,竟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唇齿间是说不出的滋味。
沈鸢究竟自我怀疑、自我厌弃到了何种地步,连自己的心血都已经容不下。
从那儿以后,他再去沈鸢那,便多了一件事,便是看那小病秧子写的兵书。
他年少时曾几度说沈鸢不懂带兵,可后来两人一同去边关时,他却清楚地意识到,沈鸢如他父亲所说,并非纸上谈兵,的确是个儒将的料子。
哪怕同他一字一句斟酌兵书、拟画阵图时,仍能见其中光彩。
他有时同沈鸢头挨着头,去指点描摹地图上那些山川关隘。一抬头时,瞧见沈鸢的侧脸,竟怔愣了许久。
不知此刻与自己对谈的到底是谁。
是旧日的宿敌,不明所以的家人,还是他年少时曾在墙头一眼望见、记了许久的沈哥哥。
直至沈鸢轻轻喊了他一声:“卫瓒?”
他“嗯”了一声,将视线轻轻移开。
沈鸢说了一声:“多谢。”
便低头继续去描摹书写,写着写着,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他总觉得,沈鸢写的不似是字,他最后一点心血命数。
卫瓒有心叫沈鸢多休息,少在这些事情上劳神。
可他也清楚,这是沈鸢最后一点时间和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