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尽夏看见他石化到肘部的手指,仍在床单上颤抖着勾画着什么那是一个未完成的珊瑚草图,和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餐巾纸上画给她看的一模一样。也是他求婚时,藏在标本瓶里那枚戒指上的花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林成溪手把手教她操作深海探测器时温暖的掌心,想起他为保护她的研究成果在学术会议上据理力争的侧脸,想起求婚那天他单膝跪在实验室里,说:“比起深海,我更想探索你眼中的星光。”
温尽夏突然笑了,笑容比热泉区的阳光还要明亮。
“准备手术。”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指纹解锁移植协议,机械音冰冷地宣布:“基因捐献确认,温尽夏博士自愿捐献肾脏。”
周院长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腕:“你想清楚!这是你十年的研究成果!是你拿命换来的深海适应性!你舍得放弃这一切吗?”
温尽夏望向隔离舱。
林成溪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深海传说中为爱人化作泡沫的人鱼。
监测仪上的心跳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但他的嘴角仍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就像每次她遇到困难时,他给予的那个安抚的微笑。
“他活着,”她轻声说,声音轻柔却坚定,“比深海更重要。”
当麻醉面罩扣下来的瞬间,温尽夏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
她轻轻抚摸自己即将被摘除的左肾位置,那里曾承载着她征服深海的野心,如今却要成为另一个人的生命支柱。
她想起林成溪曾经说过:“真正的深海不是用深度来衡量的,而是用愿意为之付出多少来丈量。”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看见手术灯化作热泉区的阳光,而林成溪站在光里,捧着他们再也不能共同探索的蔚蓝梦想。他的嘴唇开合,说着那句她最熟悉的话:
“别怕,我在这里。”
温尽夏微笑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