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不解地望着对方:“为什么这样说?”
那大夫拧着眉:“这倒奇怪了,他身上的箭伤分明是我朝军队留下的。你们不是南军,莫非是哪里来的流寇?”
瞬间,那大夫蹭地一下站起来,倒比先前的宋了知还警觉一些。
“他身上有箭伤?”宋了知这才想起裴厉误传的死因就是中了冷箭才跌落山崖,当时在地下情况紧急,他又没有扒情敌衣服的爱好,只大概检查了一番,未来得及发现裴厉的箭伤。
僵持片刻,大夫见宋了知也不像什么凶恶之徒,稍事安心,从一旁的药柜中拿出两只形状不同的箭头摆到宋了知面前:“这一种倒刺的重箭是我朝军队特有,而这一种带脊两翼的弩箭名为鱼头箭,为南军所用,你的这位朋友乃是被有倒刺的重箭所伤。我曾救助过几位兵将,这是他们告诉我的。”
宋了知看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箭头,心知年轻大夫大概率没有撒谎。
他认得那只重箭,当日他腿上从伤口拔出的箭矢便与重箭一模一样,可若真那样说来,裴厉岂不是被自己的军队给射了一箭?
宋了知对这种事向来不灵通,只得等裴厉醒后再问;至于另一只鱼头箭,他亦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急着去救阮雪棠,耽误不得,看这大夫似乎对南军很有好感,于是又撒了回谎,含含糊糊的表示他们的确与南军有那么点关系,果然从大夫眼中看见了兴奋欣喜的光芒。
其实也不稀奇,过去有志之人多数都忙着读书考科举,但如今恰逢乱世,家国飘摇,王朝能不能坚持到明年秋闱都未可知,各自自然都有各自的打算。若不是薛令修他们把主意打到阮公子头上,宋了知对反抗暴政的南军其实没多大意见。
他付足了银子,把裴厉暂托给医馆照顾,急匆匆往镇上的客栈走去,寻到了他们的马车。恰好此时凶石也回来了,关心道:“你见到他没有?死了吗?”
凶石连续两天狗嘴吐不出象牙,宋了知如今和他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说:“阮公子暂时安全。”
宋了知到底不放心留裴厉独自在医馆,便提议凶石留在此处照料,自己先驾着马车回去。
凶石却有些不乐意,他生平只爱三件事,吃饭、杀人,以及胸口碎大石,伺候一个要死不活的将军显然不在他的爱好范围之中,拉着宋了知不让他走:“你要去哪?”
宋了知将阮雪棠要他召集人马的事转述了一遍,凶石听罢却摇了摇头:“你说钰京的那些?那些家伙们自从你带着他逃出王府后就跟着投奔何世奎了,你上哪儿找人去?”
“怎么可能?!”宋了知没想过阮雪棠有敷衍他的可能,始料未及道,“全部都叛变了?”
凶石颔首,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要不是我少了只手,再就业比较困难,我也早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没想到又是一场空欢喜,幸而宋了知这几天接连遭受许多打击,一颗心被打磨得格外皮实,坐在马车上沉默了半晌,又恢复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