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山梁上,消息异常闭塞,人们对外界发生的一切,知之甚少,只是埋头过自己的日子,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四五年深秋的一个早晨,韩家庄九先生的窑洞里,传出九先生的咳嗽声。
紧接着,老婆李梅花的唠叨声跟着传了出来。“我说你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土都埋在脖子的人了,你还当自己是个小伙子?你跑不动了,就别再瞎逞能了。你看你,啥事都要你亲自干,这不累出毛病来了,金豆也不小了,该让他替你操操心,办办事,跑跑路,趁你还能给他指教一番,好磨磨他的性子,就能掌管家里的事了。”
不提金豆还罢,提起金豆,生了病的九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整天给金豆说着,让金豆学这,学那,嘴上都磨下泡了,可金豆就是听不进去。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说轻了他不理,说重了,他却和你对着干。就知道在外边跑着玩耍不着家。混在比他矮一头的孩子中间,看着个子大,但心智却还和小孩一样。
听了老婆说的话,九先生叹了口气说:“唉,他有那么听话,我还能这么累着?都让你给惯坏了,说什么长大就好了,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就差把人气死了。”
李梅花应道:“你看你,抬嘴就知道怨我,你是掌柜的,你管不了孩子,就知道在我身上撒气。谁知道他现在能变成这个样子?现在管还能来得及,你倒是管呀。不敢再这样下去了。”老婆不服气老伴说的话,说出让老伴生气的话来。
九先生无可奈何的说:“好条条自然长成才,不成器的东西,就东倒西歪,就长成无用歪脖子,看着是个材料,可就是不能上房当材料用。没有学下一样本事,我看只有去受罪的份了。”九先生虽然嘴上说的生气,可心里总是放不下来。他的行动,和嘴上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过日子精细的舍不得在自己老两口身上多花一分钱,拼命的给儿子攒着钱,就是为了让儿子以后吃喝不愁,有花不完的钱。
在金豆和金泉金水出事后,张花嫌金豆在家淘气,就给老两口出主意道:“男娃,就该上学堂,在学堂让先生管,省得在家里淘气,上几年学,学点本事,也就学好了。”一家人都觉得儿媳说得在理。
真是: 让夫学堂把书念,脑袋灵光人精干。
学会养家能挣钱,一生端个轻松碗。
九先生听取了儿媳的话,就决定二次把金豆送到槐庆府上学,结果他一人不愿意在那里呆,张花就建议让娘家侄子铭利陪读,婆婆去给专门做饭,晚上也有个照顾,有了玩伴和稳定的生活,才稳住了金豆。因年龄大,金豆在同班里,个子高过同学一头,身体最胖,真像鸡群里的鹅,特别显眼。
谁知,不到半年,金豆在学堂和人家孩子打架,几乎把班里的小学生给打遍了,其中一个弄伤了别人家孩子的眼睛。先生很生气,认为这个好动又惹事还不听话,身体又是大块头的学生,不适宜和小学生在一起,就把金豆辞退了回来,说是无法管制,九先生给人家赔钱看病又道歉,不得不把金豆接回家,二次上学也失败了。
回到家的金豆,又开始自由自在的任意飞翔了。一家人管不了,淘闲气,索性放开,就等长大,自己明白事理就好了的心态,而放任自流。
太阳都升在半天了,庄稼人天不亮都上地干活了,唯独金豆还在炕上躺着睡觉。张花习惯性的去厨房做饭,吃过饭,还要开门站柜台,她的生活就像模板似的,对张花说来,早已习以为常。对小女婿金豆,张花自己管不下,也就懒得去管,因为,管只能是淘气不顶用,婆婆还会说,不如不管,还能少淘点气。
真是: 人想哪能胜过天,秉性不改难如愿。
管他费事气淘遍,放他自由任自然。
做好早饭,张花把每天下午,公公喝了一半,留下另一半的药,热过后端给婆婆,且告知婆婆,早饭已做好。婆婆接过药碗,给老伴端在炕前,说道:“你赶紧趁热把药喝了,让病尽快好起来,家里啥事都靠着你去干。我去叫你那个不挣气的儿子吃饭,他不叫,就不知道起来吃饭。”李梅花每天叫儿子起来吃饭,就像安排在课表上的课程,要准时准点的去办,想让他自己起来,那恐怕要等到吃中午饭了,她怕饿着儿子,必须叫他起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