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五郎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若是放在从前,百姓有难,自然会去击鼓鸣冤。
但现下,是个尸体比活人还值钱的年月。
不但县令能说夺走旁人家财就夺走旁人家财。
上行下效,他平日里出门采买时,还经常能听到那个官差衙役将面目全非的流民尸体扔到某富户的门前,而后在富户出门之时突然出现,‘正巧’抓住‘出门抛尸’的富户家眷。
来者到底是官,且若是富庶之家,内里多少有些腌臜事,富户多半不会多生事端,只得捏着鼻子将事认下,出一笔银钱平下此事......
如此一来,尸体自然比活人更贵。
毕竟活人活着才能干多少活计?
可人一死,那可全凭披着人皮的畜生一张嘴定夺。
试问,连安心待在家中的人,都难以逃脱上门的勒索,那要是进了衙门,能有几层皮脱?
五郎的脸白了又白,强打精神,勉强开口道:
“那你在珍果坊前嚎哭算什么事?你怕不是因为想栽赃,借着众人之口,助长珍果坊的名声——”
这话重新搅动了凝滞的阴云。
那一张张骤然苍白古怪的脸,终于转了回去,对着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老妇人询问道:
“对啊老人家,为何不去嘉实山房?”
“唉!去了又何用?官府不能做主,只怕也没什么办法处置那些烂心肝的玩意......你不如将你孙儿留在嘉实山房门口.....你也要拿一笔钱,叫你儿媳妇再生一个......”
“倒叫你们先想出法子来了......可惜,因怕瘟疫,半月前官府将那些尸体弄在一大坑里,早就全都烧了......”
五郎原本正为自己岔开了话题而欣喜,正要擦汗,听闻这些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面前,是正‘闲谈’的寻常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