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这盘棋,我替你下完。
要么赢,要么一起输得干干净净,什么都别留下。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禁宫之上。
凤仪宫内殿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罩里不安地跳动,将元韫浓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摇晃不停。
白日里喧嚣的凤冠、繁复的翟衣早已卸下。
她只穿着一件素白的中衣,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衬得脸色在昏黄的灯火下愈发苍白。
如同上好的薄胎瓷,一触即碎。
唯有那双眼睛,像燃尽了所有情绪后剩下的两簇幽冷冰焰。
元韫浓拆开了那封写着“阿姊亲启”的信,展开信纸。
裴令仪的字迹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潦草,仿佛是在极匆忙、极紧迫的情形下写就。
就连墨迹似乎都带着浅淡的血色,似乎是墨不过,以血来凑。
阿姊吾妻如晤:
见此信时,不知生死。玉涵关前恐是死局,生死未知,是我愧对阿姊。
不必为我悲恸。你我皆知,这江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是未能与阿姊同老,是我此生之憾事。
朝中诸公,可用者用,可杀者杀。
普天之下可以下完这盘残棋者,唯有阿姊一人。无论输赢,我都认。
阿姊总笑我啰嗦,可还是且容我再絮叨一回吧。
今冬风雪大,阿姊记得关窗,切勿在窗边只着单衣小憩,去岁阿姊便为此染了风寒,咳了半月。雪夜难眠时含一片参片,莫仗着炭暖便硬抗。
阿姊,你看见这雪了吗?送我远征时,你说白头。彼时你我发间皆落满碎雪,而今浔城雪更深,盔甲尽白,却不能拂去阿姊眉间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