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俄文草案,意味深长地看着道格拉斯,“当然,必要的军事援助和贷款,我们会继续提供,以确保他有能力完成这个角色。”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对阿古柏政权的轻蔑利用。
书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啸。
“看来,”道格拉斯率先打破沉默,露出一丝职业化的微笑,举起茶杯,“汗王陛下很快会收到两份来自‘友好邻邦’的、充满‘善意’的条约草案了?”
彼得罗夫斯基也举起了茶杯,脸上浮现出老狐狸般的笑容:“是的,特使先生。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以及……汗王陛下那宏伟宫殿的早日落成。干杯。”
两只精致的瓷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杯中的红茶,映照着炉火,红得如同凝固的鲜血。
窗外,喀什噶尔冬日的寒风,正呼啸着掠过空旷的街道,卷起地上零星的枯叶,也卷走了无数平民家中最后一点糊口的粮食和取暖的柴薪。
汗莱里克宫工地上的灯火,在远处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和孤独。
时光在喀什噶尔城内外截然不同的节奏中流逝。
汗莱里克宫如同一个被强行催熟的畸形果实,终于在1868年初春的一个傍晚,宣告落成。
尽管内里还有许多仓促收尾的痕迹,但它的外壳,在夕阳的余晖下,已足够震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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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宫殿群占地极广,以巨大的中央穹顶大厅为核心,向四周辐射出无数的庭院、廊庑、花园和嫔妃居所。
外墙是巨大的、打磨光滑的青灰色巨石,厚重而压抑。
高高的宣礼塔直刺苍穹,塔顶镶嵌的黄金在落日熔金中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无数拱门和窗棂上,覆盖着繁复得令人眼花的石膏雕花和彩色琉璃镶嵌图案。宫殿正门前,是一个巨大的、带有喷泉(此刻尚未喷水)的广场,铺着从吐鲁番运来的青玉地砖,光滑如镜。
广场边缘,象征性地栽种着一些耐寒的松柏,但更多的区域裸露着黄土,透着一股仓促和蛮横。
宫殿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阿古柏的卫队——主要由他带来的浩罕老兵和后来招募的亡命之徒组成,穿着杂七杂八、半土半洋的制服,手持着新旧不一的步枪和腰刀,神情戒备而凶悍。他们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沉重的、包着铜钉的宫门缓缓开启。一辆辆装饰华丽、由健壮骏马牵引的马车,碾过青玉广场,在宫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