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知青们追兔子的动静惊得林子里一片乱,王杰正蹲在溪边洗菌子,忽然瞥见石缝里有两道滑溜的影子——一条是常见的菜花蛇,黄黑相间的纹路在阳光下晃眼;另一条是黑眉锦蛇,头顶有道浅色纹,正是襄阳山里常有的无毒蛇。
他放下手里的菌子,慢慢挪过去。菜花蛇先觉出动静,脑袋一昂就要钻缝,王杰快手按住七寸,顺势一拎,蛇身在他臂弯里扭了扭,便没了劲。黑眉锦蛇想往水里溜,被他抬脚挡住去路,伸手捏住头颈,那蛇吐着信子,却没挣扎得太厉害。
这边刚把两条蛇塞进空竹篮,用茅草盖严实,那边林凡已经举着兔子跑过来,"王知青!我们这边逮着三只!"王杰扬了扬下巴,"我这儿也添了俩,中午够热闹了。"阳光正烈,透过树叶在他手背上投下碎光,竹篮里的蛇偶尔动一下,压得茅草簌簌响。
女知青们围过来看热闹,见男知青们拎着扑腾的兔子,一个个眼睛亮起来。
“林知青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逮着了,这下中午能开荤啦!”周静笑着拍手,眼里满是佩服。
另一个女知青乔欣凑过去瞅了瞅竹篮里的兔子,“六七个大男人一起上,这兔子哪跑得掉呀,真是人多力量大!”
“不光兔子,刚才看王知青还抓了蛇呢,今天这收获也太足了,咱们中午可有口福咯!”有人说着,声音里满是欢喜,顺手帮男知青们把散落在地上的布袋往一起归了归。
众人踩着湿漉漉的山路往回赶,泥地里嵌着的小石子硌得鞋底发沉,每走一步都带起块泥疙瘩,裤脚很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黄。连续下了四天的雨刚停,空气里还裹着潮乎乎的水汽,李铁军拎着兔子的手被草叶上的水珠打湿,竹篮把手滑溜溜的,他时不时得停下来蹭蹭裤腿。
女知青们的布鞋早就沾了泥,郑蓉蓉走得慢,时不时被路边的青苔滑一下,旁边的人赶紧伸手扶一把,"慢点,这路还软着呢。"石板缝里的水洼映着天上的云,有人不小心踩进去,"噗嗤"一声,泥水溅到了脚踝。
走了一个多小时,知青点的土坯房终于在树影里显出轮廓。男知青们把东西往院坝的石板上一放,鞋底下的泥"啪嗒"掉下来,吴江跺了跺脚,"这破路,回去得烧点热水烫烫脚。"说着拎起兔子往后厨走,泥地上留下一串带水的脚印。
女知青们蹲在井边的石板上分拣菌子,井水带着凉意,泡得木耳渐渐舒展,有人把沾了泥的青头菌在水里转着圈洗,"这雨停得正好,菌子都吸饱了水,看着就新鲜。"水珠顺着菌盖往下滴,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院坝里的泥地被踩得乱糟糟,男知青们围着木盆忙开了。李铁军攥着菜刀给兔子开膛,血水滴在盆底的冷水里,泛起细密的红丝;周新产正蹲在墙角褪蛇皮,手指捏住蛇头往下一捋,滑溜溜的皮顺着身子褪下来,露出白花花的肉;胡荣则在井边打水,一桶桶往盆里倒,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也顾不上擦,只顾着冲洗兔子内脏上的血污。
厨房里更是热闹。女知青们围着灶台转,陈招娣把玉米面和红薯面混在一起,加了点温水揉成面团,面团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粗粮的颗粒感;张秀秀往大铁锅里添了半锅水,架在灶上烧,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冒起了热气;乔欣则把洗好的菌子切成块,又拍了几瓣蒜,准备做个凉拌木耳,清脆的剁蒜声在厨房里此起彼伏。
王杰把处理干净的兔子和蛇切成大块,先在热油里翻炒出香味,再倒进烧沸的开水,"咕嘟"一声,锅里立刻腾起白雾。他往锅里扔了把姜片和葱段,又撒了把干辣椒,盖上锅盖焖着。等锅里的汤炖得发白,他揭开锅盖,郑蓉蓉赶紧递过揉好的杂粮面团。王杰伸手揪下一团,在掌心搓圆,再往锅沿上一贴,面团"啪"地粘住,很快就鼓起小泡,边缘渐渐焦黄。
"再添把柴!"王杰喊了一声,林凡正好从外面进来,顺手往灶膛里塞了把干柴,火苗"呼"地窜起来,映得锅沿上的杂粮饼子愈发金黄。锅里的肉香混着饼子的麦香飘出来,引得林栋从院坝探进头来,"王知青,好了没?闻着都馋了!"
王杰没回头,用锅铲搅了搅锅里的肉,"急啥,等饼子贴满了,再炖一刻钟就成。"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泡,把整个厨房都熏得暖融融的。
锅里的汤终于炖得浓稠,王杰揭开锅盖,一股混着肉香、饼香的热气"腾"地涌出来,在房梁上绕了个圈。他用锅铲敲了敲锅沿的杂粮饼,"差不多了,盛吧。"
男知青们早搬了张缺腿的木桌到院坝里,垫上块粗布巾。李铁军拎着大盆往里倒炖菜,兔肉和蛇肉混在奶白的汤里,旁边堆着油亮的菌子,锅沿揭下来的杂粮饼被掰成小块,黄澄澄地浸在汤汁里。乔欣端来凉拌木耳,黑亮亮的撒着蒜泥,郑蓉蓉又摆上一碟腌萝卜,脆生生的透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