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埋得太深……”
“纸……吃人……也吃土……”
“等……等雪……”
“等……土里的……醒……”
每一次从这噩梦中惊醒,我都浑身冷汗淋漓,左手那暗蓝色的烙印处,冰冷刺骨,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只有那无处不在的、来自泥土深处的“沙沙”声,如同梦魇的低语,真实地萦绕在耳边。
恐惧并未随着王老太的湮灭而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深地扎根在我的血肉和灵魂里,随着左手那冰冷的烙印,一同生长、蔓延。
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关东大地。鹅毛般的雪片被凛冽的北风卷着,疯狂地抽打着窗户纸,发出“噗噗”的闷响。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惨白,气温骤降,呵气成冰。
村子里死气沉沉。失踪者的坟头很快被新雪覆盖,像一个个沉默的小丘。幸存的人们缩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门窗紧闭,试图用这点暖意驱散心头的阴霾和窗外那鬼哭狼嚎的风雪声。
我裹着家里最厚的破棉被,蜷缩在冰冷的炕角。左手的伤口在低温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如同被无数冰针攒刺的剧痛,那层暗蓝色的烙印在皮肤下显得更加清晰,像一块嵌入血肉的诡异寒玉。耳边,那来自泥土深处的“沙沙”声,在暴风雪的呼啸间隙,变得异常清晰、密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趁着这遮天蔽日的风雪,在冻土之下……蠢蠢欲动。
“等雪……”
“守窑人”那沙哑的呓语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等……土里的……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狂暴的砸门声,如同丧钟般猛地在我家破旧的院门外炸响!力道之大,震得门板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亮子!亮子哥!开门!快开门啊!!” 是李二狗的声音!嘶哑、惊恐、带着哭腔,几乎变了调!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顾不上左手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我猛地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扑向门口,一把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门外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风雪如同白色的妖魔,疯狂地灌进院子。李二狗像个雪人一样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青,浑身筛糠般抖着,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