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脚步声又沉又缓,渐渐被风雪声盖住。
那口凝而不散的灰白烟柱,还固执地悬在半空,笔直地捅在那片收缩扭曲的纸山天幕漩涡中心。
直到那老跑山客佝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雪里。
“噗。”
一声轻响。
像是烧尽的灯芯最后爆开的一点火星。
那根笔直的烟柱,散了。
被它捅着的纸山天幕,猛地一“松”。那只疯狂旋转的漩涡之眼,缓缓停止了搅动。粘稠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甘地、怨毒地……低吼了一声。
随即,那片覆盖了整个天穹的惨白,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向上收拢、变淡……几个呼吸间,便重新隐没于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雪重新灌满了耳朵,呜呜咽咽。
压在心口和魂儿上的那座冰山,骤然消失。我瘫在雪泥里,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子的刺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被风一吹,冷得刺骨。
左肩的烟锅骨臂依旧死沉冰冷,但刚才那股被纸山天幕“注视”时几乎冻结的感觉消失了。乌木杆身裂纹里蛰伏的黑红光泽,似乎也随着头顶威胁的消失而彻底沉寂下去。只是那黄铜烟锅头,嵌在骨肉里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迟来的、钻心的胀痛。
老跑山客……爷爷的烟……西北方向……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那口笔直的烟柱捅破纸山的一幕,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里。他最后那一眼,那浑浊眼底一闪而过的针尖般的光,还有那藤棍指向西北的一戳……
不是幻觉!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臂和右腿,在冰冷的雪泥里艰难地撑起身体。左肩的剧痛牵扯着全身,每一次用力都像在撕裂伤口。目光死死地投向西北——风雪更大了,老林深处一片混沌的灰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那老跑山客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