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她想。
这样藏着掖着,像练功服里藏着的劲,像晨光里藏着的暖,慢慢熬,慢慢品,反倒更有滋味。
周六中午的阳光,把老面馆的玻璃窗照得透亮。梁盼娣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浅蓝衬衫的袖口——这是大姐去年寄来的,说“老二也该有件像样的衣裳”。她看着周砚推门进来,米白色卫衣的帽子沾了点阳光,朝她挥手时,嘴角的弧度刚刚好。
面端上来时,热气裹着辣子香扑在脸上。周砚把醋瓶往她这边推了推,没说话,眼里却明明白白写着“知道你吃辣子爱配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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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盼娣低头舀醋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不说就不说吧。
她从他递醋瓶的手势里读懂了,从他记得她口味的细节里品透了,从本地人那点心照不宣的微妙表情里看明白了。这份深沉的喜欢,藏得这么好,她乐得慢慢接。
反正日子还长,拳还得练,有的是时间,等那层窗户纸,像练熟了的招式一样,自然而然地破。
面汤的热气还在升腾,混着醋香和辣子的辛,在两人之间织成层朦胧的雾。周砚的筷子停在碗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像被晨光晒得有些发烫,眼神里的坦然慢慢褪成挣扎。
“盼娣,”他开口时,声音突然哑了,像被砂纸轻轻磨过,“再有半个月,我就毕业了。”
梁盼娣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甜,忽然被什么东西坠了下。她看着他喉结滚动,晨光落在他鼻尖,能看清他鼻尖上细小的绒毛——这个平时教拳时眼神笃定的人,此刻竟像个迷路的少年。
“我本来……”周砚低头看着碗里剩下的面,面条泡得有些发胀,“我本来申请了上海的一家武术研究中心,那边说看中我的缠丝拳研究,想让我去做助教。我专业课绩点够,论文也通过了,手续都快办齐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可上周我爸来了趟学校,带了爷爷的信。信里说,武馆不能断在我手里。我们家五代单传,从太爷爷那辈就在佛山开馆,到我这代,不能散了。”
梁盼娣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想起周砚偶尔提起爷爷时的样子,眼里总带着点敬和畏,像在说一座需要仰望的山。
“我必须回去。”周砚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有愧疚,有不舍,还有点她熟悉的、藏得极深的热,“这些天,我一直想跟你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在桌布上无意识地划着圈:“还有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
梁盼娣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攥着筷子的手紧得发白。
“我喜欢你。”周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他教她的“白蛇吐信”,稳准地落在她心上,“从你第一次穿着旧练功服,红着脸跟我说‘想试试’开始;从你把拳谱翻得起毛边,天不亮就来蹲马步开始;从你练会‘铁山靠’,眼里闪着光跟我说‘你看’开始……我早就喜欢上了。”
老面馆外的蝉鸣忽然清晰起来,混着隔壁铺子的收音机声,却衬得这方小桌格外静。梁盼娣的眼眶猛地热了,那些藏在练功服、晨练、加辣加醋里的细节,此刻全有了答案。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
可周砚的眼神很快暗下去,喉结又滚了滚,重复着那个沉重的词:“但是……”